Photo Credit:Louise Law
收到Willis寄來的信,裡面有一段寫她每天的打扮,讀到那段我就流眼淚,她說「在這裡,每個人都像一個基層勞動者的模樣,因沒空調太熱而把頭髮全數綁起、囚衣長期都是濕濕的,早上的打扮就是梳好頭髮,望向不鏽鋼製造照得不清的鏡子,看暮無法為自己塗胭脂的容貌。有一次暉來看我,他當我們不知說什麼好之際,他說「來望望你也好」,我卻接不過他的眼神。那刻覺得自己不好看,甚至有點失禮。我發誓待我出去了,不要再穿棕色/格子/棕白格子的衣服。」讀了好多次每次都流淚,邊打著邊流淚,親愛的泓,待你回來後,我們一起去逛街剪髮編辮子買衣服,像尋常女孩那般,不再穿那些讓你記得痛苦顏色的衣裳,讓我們打扮得要多美麗有多美麗。
我知道,無法梳妝畫眉對你的痛苦,那麼真實那麼難過,牢獄把一切的自由都剝奪,包括對於身體的自主,那麼小的事,但那麼巨大。但你是美麗的,不管如何,政權奪不走你的光亮。
這張是去年出書的時候Willis幫我拍的書照,Willis忙,我又剛剛生完小孩,我記得拍照的那天Willis抽空趕來,還特意說我要照顧小孩不用去應酬她,結果那天我究竟是跟她見不上面,後來Willis遲了把打書的字給我,就一直沒有貼出來,往後時時想貼,但時勢又改變得太急太亂,怕有趁亂之嫌。可是收到信後覺得還是貼吧,我記掛她美麗的臉和傲視一切的眼光。
當時我問她怎樣才算浮蕊女子?她答:「以為會念念不忘沿途每道風景,卻在一夜之間再想不起;以為終究逃脫悲傷,卻在一瞬間記起所有。過斷片式生活,隨讓情緒臨降,然後坦然面對。」
那時候她還剪了一段我的詩,她說這樣比較正能量,如今也送回給她,我想她一直也是這樣想的:
我們終究就如樹一般
根連著根
成為樹林就無以移動
我們緊緊的
緊緊的連在一起像是巨樹
像是自百年以前就種下的巨樹
生長成千人的重量
--〈在城市生長的樹〉
題為編輯所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