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想到要把特刊中羅列的撤回政改方案十大理由寄給SCM友好,於是往背包裏找,找到一份被撕開了兩半的特刊,回憶起前兩天的五區苦行路寫。
八十後反特權青年,在2010年6月19至20日,到五區進行苦行路寫。蒙著眼睛,每22步一停,因為香港人爭取民主22年,亦被蒙騙了22年,至今仍然有什麼「民主成份」的謊話試圖繼續蒙騙我們。赤足,是因為我們不會削足適履,這個政改方案不是我們所要所想的,我們不會接受。每22步一跪,將「港人治港,高度自治」帶回我城地上,也重新喚醒香港人這個中央曾經對我們作出的承諾。
夏天苦行,特別的苦。汗流浹背,地面熱得發燙。擔心地上有玻璃碎片或鐵釘,因而加插了掃街的「先行者」崗位;然而赤足要面對的最大困難,是把腳底烤熟的地面,因此在太熱的路段,只好穿襪子。苦行者的辛苦程度可想而知,詳情請閱呂圖的<八十後苦行路寫日記 >(http://www.inmediahk.net/node/1007478)。上水一段我在旁派特刊和宣言,這不是八十後第一次苦行,帶來的震撼卻不遜於反高鐵的苦行。聽得多的有「死老豆老母唔見你咁神心」和「又做馬騮戲呀?」,但也有市民主動走來對我們表示支持,「加油努力」、「靠你地啦」。或許,苦行展現的光芒,並不因為曾經發生過而減少她的神聖。
大埔墟一段,我沒有跟隨苦行隊伍,一邊看守物資,一邊摺疊特刊。與其他朋友談起民主黨的政改「改良」方案來,並討論這個「魔鬼在細節」的方案的種種問題。Roland先行離去,過不久打電話告訴我,在火車上看到中央採納民主黨方案的新聞。始終不想相信這是事實,直至我們都乘搭火車,親眼看到這則報道。那一刻的感受,就像知道立法會通過高鐵撥款一樣,心裏一沉,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民主黨的忠實粉絲,但或多或少,都熟悉他們的面孔,都知道他們曾經參與在民主運動中。一直泛民主派在橡皮圖章議會中,只能扮演三分之一否決重要議案的角色,是一道最後最後的防線。如今民主黨轉軚支持,魔鬼政改方案勢必通過,我們再做什麼也沒有用。我憤怒,想用所有我知道的粗口罵民主黨。沒有罵出來,拳頭不向外,就往內打,心裏哀痛難消。
這個政改方案魔鬼之處在哪裏?首先當然是增加功能組別議席,加入「地方勢力」這個利益團體,他日要取消功能組別就更加困難,這次政改也默許了功能組別存在的正當性。第二也是更為危險的,是認為這個市民有投票權但沒有提名權和參選權的區議員功能組別選舉,是增加了「民主成份」,立下了壞先例,日後分分鐘發展出沒有提名權和參選權,有中國特式的香港「普選」。到時的確是人人「一人兩票」選功能組別議員或「普選」特首,但選擇是李嘉誠和霍震霆,又或者是唐英年和曾德成,真的恨錯難返。然而如此微細詳盡的分析,有多少香港人能在兩天內消化明白,並全力出來反抗通過政改?
對民主黨的失望,遠不至我們。在乘搭的士往黃大仙途中,司機就跟我們說:「如果民主黨真的通過政改,我以後也不談論民主和政治了。」司機淡淡的說來,反而更突顯其失望哀痛之情。我和陳景輝立刻補充說:「你可以對民主黨失望,但千萬不要對民主運動失望」,並立刻拿出兩張苦行路寫的彩色宣言給他看,下車前還千叮萬囑司機不要對民主運動失望。
黃大仙一段,我還是看守物資。這次苦行物資多(例如我就十分不明白為何會有苦行者帶電腦的),再加上脫下來的十幾對鞋,十分引人注目。眼見很多途人看著這堆物資,我就在上面加上寫有「港人治港」的布條,形成一個裝置藝術,結果十分奏效,我還成功派了十幾份特刊。正當我為自己的創作洋洋得意之際,有一個男人走來,接過我手上的特刊,然後在我面前撕開兩半,丟進草叢中,走遠幾步後轉身向我做出粗口手勢,旁邊另一個男人還大叫「做得好」。是這些男人,把我帶回現實中,並再次進入哀傷。把民主的希望撕碎,中共、特區政府、建制派、功能組別當然仍是問題的核心,但這次加入了民主黨。
我摺疊這些特刊,也沒很認真看過,這時看到特刊上這樣寫著:「80後精神,始於8964,21年前的反特權青年」。心裏響起這首歌,我也跟著唱:「我曾經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啊……你何時跟我走,啊……你何時跟我走」,我只懂唱這一段,不停地唱這一段,越唱越大聲,一邊摺特刊一邊唱。我越唱越明白這首歌的含意,廿一年前的反特青,不顧一切追求自由民主,一無所有至今,卻喚醒我們跟著他們走。我感到力量,我唱得更大聲,希望這首歌能喚醒香港人,特別是經歷過六四的人,聽得明白這首歌的含意,回轉一起加入這場爭取民主的運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