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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弱社工的勇武之路

柔弱社工的勇武之路

前言

從雨傘運動開始,鎂光燈不再只聚焦風雲人物,一個個群眾的故事,編織了更立體更人性化的運動面貌。或者你可以從受訪者的故事中看到自己,又或者這些故事能成為其他同路人的安慰。

有感傳媒會報導的始終有限,小編B嘗試從認識的人開始,寫一些黃大仙街坊的故事,讓大家對自己社區的認識多一點。

《柔弱社工的勇武之路》

「我知你哋做緊嘢,但我係社工,我有權陪住佢哋!」

8.25晚上,黃大仙中心,一班街坊被迫跪低等待搜查時,一個連小狗都會怕的社工,卻站在防暴警察面前,用明顯和她性格不符的聲線吶喊。

反送中運動,社工無疑成為其中一個焦點,他們站在警察前方理論,在不同場合支援示威者,擺脫了「另類維穩」的形象。但這次的受訪對象,並不是這些陣地社工的一份子,甚至在此事之前,她仍然是一個逃避衝突和暴力的人。

「社會工作者,並唔單止做個人輔導工作」

眼前的阿青(化名),完全符合大多數人對社工的既定印象,有耐性、有同理心、談吐得體,畢業後主要從事長者服務。

由中學不問世事,到大學上莊組織六四報哀音,在各種社會議題中發聲,這轉變有頼大學老師的教導及大學莊務的推動。「如果缺乏咗社會視野,社工就唔係社工。起初係覺得自己作為莊員有責任去做,後尾開始明白發聲嘅重要性。」

「去到雨傘中期,已經唔知有咩可以做」

928,她一樣沒有缺席,首次見識到警察武力鎮壓和平示威。基於學生的使命感,一頭埋進了雨傘運動,罷課瞓街通通做齊,深信香港會迎來改變。

可是政府的無恥拖延,抗爭者內部的互相指責,終究令滿腔熱誠漸漸冷卻,「都無用㗎啦,對家都無諗過要理你」,運動還未結束便黯然回到所謂的正常生活。

「我變咗自己曾經最唾棄嘅港豬」

沉澱五年,把自己封閉在象牙塔中,一直拒絕接收社運相關資訊,對各種不公義的事漸漸麻木,阿青和全港很多人一樣被低迷的政治氣氛壓抑得不想抬頭。「睇到新聞會嬲,但轉過頭就唔想理,反正都改變唔到。」

直至19年4月,包括三子在內的9位人士被判刑,勾起了她對運動的回憶。在舖天蓋地的反送中宣傳下,她回到了街頭,成為100萬分之一。「6.9嗰日真係好激動,原來we will be back唔係一個口號,大家都只係等緊一個機會。」

「為香港未來抗爭嘅人,就好似自己屋企人咁,你點可以唔同屋企人齊上齊落?」

運動至今,阿青無法忘懷的是一班傾家蕩產的手足。香港人一向予人功利、自私、市儈等負面形象,但這次竟能為了理念而傾盡所有,「好多人户口真係得返十位數,會反思其實自己係咪可以做多啲。」,求學時期學習過的Maslow需求層次理論,普通人應是先豐衣足食,才會追求形而上的理念或價值,尋求自我實現。「我唔知今次行出嚟嘅人生活品質係點,但好多現象明顯顛覆咗呢啲既有觀念。」

本身是基督徒的她,也被這次宗教的高度參與深深震撼,弟兄姊妹們站在前線高唱聖詩,各大教會不再對社會議題保持沉默,「以前自己返嘅教會好離地,會覺得信徒唔應該涉足俗世嘅爭執,要將精力放係傳福音,但呢種諗法係駝鳥心態。」被蔑稱為耶L的基督徒,終於走出入世的一大步,身體力行為耶和華作美好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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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商業機構,竟然比政府更瞭解咩叫實踐民主」

阿青的家人在建築界工作,公司很多同事是港英年代的精英分子,對社會現況有不同立場。她十分感恩即使多次參與罷工或參與活動,家人都沒有被嚴格處分,老闆更領頭舉行內部聚會,讓持有不同政見的人能坐下對話。「成件事係喜出望外,無諗過撕裂對立咁嚴重嘅時候,可以有一個咁嘅交流,最後有人即使唔支持運動,都會基於人道立場捐錢畀612基金,真正做到和而不同。」

「雨傘遺留嘅傷口慢慢痊癒,唔同光譜嘅互相理解、互相擁抱,係最美麗嘅事。」

政府一直嘗試把示威者區分為和平及暴力激進,甚至派出臥底混入前線,企圖讓抗爭陣營自亂陣腳。可是各個集會的和勇擁抱,網絡上的理性討論,群眾智慧輕鬆瓦解了各種陰謀。「嗰種你不棄我、我不棄你嘅信念,真係會感動到喊,呢份凝聚力係運動入面最珍貴。」

7.1百多位示威者即使害怕,但憑著「齊上齊落」的信念,重返議事廳把死士帶走,這份情義在阿青心中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其實我都唔知自己幫到啲咩,但唔做就一定咩都幫唔到」

8月開始抗爭白熱化,大小活動遍地開花,阿青的日程表排得密密麻麻,忙碌得喘不過氣。「一個星期幾個集會,黃大仙又成日食糖水,臨瞓前仲要吸收好多資訊。」

每一個人都在運動中尋找自己的定位,即使擺過文宣街站,協助過籌備活動,但身處衝突中,阿青總有點無所適從。「我係社工,但我都唔知係前線可以做啲咩,張證其實好無用。」

直至文章開頭的那一幕,「嗰一刻我手腳都震緊,淨係識拎住張證同警察講我係社工,雖然班警察都係呼呼喝喝唔理我,但係為咗保衛啲人嘅權利,我一定要企係度。」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敢和防暴警察大聲理論,甚至在其後警察三番四次作勢欲衝,她都沒有逃跑,而是穩站在門口,希望為街坊爭取一點離開的時間。

「正正係一班以武制暴嘅手足,教識咗我咩叫勇敢,畀咗行前一步嘅力量我」

自認循規蹈矩,從不會做出格事情的阿青,面對警察濫權,終於克服了「驚青怕事」的性格。「曾經我係連夜青邊青都唔識得溝通,對全副武裝的警察更加會嚇到唔敢行近半步。經過咁多事,我發現除咗驚,仲有好多嘢可以做。好佩服前線手足,佢哋嘅勇氣同決心真係好大。我連去理論都已經驚到要死,想像唔到佢哋承受緊嘅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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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小B和阿青結識於TG公海,曾經在8.5罷工集會和夭折了的遊行籌備並肩作戰過。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對群眾溝通的信任和堅持。

或者她不及其他前線陣地社工那麼有新聞價值,但在鏡頭以外,她一直用溫柔的力量,安撫受傷的心,她在用生命去實踐「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