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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早獨步菜園村

農曆年卅,今早八時便到達菜園村。一片平靜。獨個兒由菜站那邊開始,走著平時巡守時很少再走的小徑,提醒自己要把步伐慢下來,感受一下晨早的氣息,算是為自己靈性做點默想。

一步一步地走,不是沒有方向的,反倒目標明確,要到御花園。年廿八那天,運房局的官員說,「要御花園過不到年」。年廿九,整天就是想著地政何時到來度地建圍版,人馬多少,巡守隊又如何應付等等。晚上從巡守員中得悉當天也平安無事,那才舒一口氣。今天,走到差不多御花園,遠眺,行到一半路程,淚水盈眶,那時候真的很感動。大家數天的守護,讓整條菜園村能送虎迎兔跨過年。我們曾在御花園喊過的那句「要陳太過到年、要御花園過到年」總算沒有落空。

曾有入村巡守的朋友問我:「巡守辛苦嗎?」我回答:「辛苦...一下子很難想像這個描述與巡守的關係。」巡守的我,至少沒有想過辛苦這回事。年廿八那天離開村的時候,禮叔對我說:「辛苦了,都不知怎說,你日日來,唉,真的不知怎說多謝。」我說:「應是我多謝你們才是。」

早上的鳥語,好像報告著新年將至的佳音。這等候了好一段時間的靈靜,其實每早晨都在香港各公園中可見。晨運客舞動扇子的聲音,鳥兒飛離雀巢到處覓食。當上班一族還在忙於充電和梳洗之時,這個都市由四至七時間,被不一樣的景觀所充滿著,生氣盎然。

早上八時的菜園村,在廢墟之上,已失去了昔日光彩。記得有村民說以往的菜園村,農田覆蓋土地,綠悠悠的。後來原居民把地收回作劏車場之類收租,田地範圍才縮小至一家一戶。發哥的二十萬呎果園,與及林富昌較大面績的菜田農地,已買少見少。從地政港鐵收地至今,沙地處處。整條村每天在變,變得塵土飛揚。

人、地、情。地被蹂躪、被包圍、被割裂;人有去、留;情會消逝、增添。一切都在變,在抗爭中,某些人和情都在累積、變得濃烈。地,今天是菜園村,明天是新菜園村。重建新村,要重置的就是易碎幻變的人、地、情。這一切要怎樣變,會怎樣變,或許已有一些藍圖規劃,但一切都在盼望之中,祈求實現的一刻。

我想,沒人會在過去一年、甚至過去一個月裏想到菜園村民還能/要在這片土地上度歲。要不然新村已建好,舊菜園村已成過去,推土機和大型的鑽探機每天在翻天覆地,打碎三代人的辛苦成果;要不然就是村民流離失所,被一條一百五十米的私家路拖垮生命。

村民大曾太曾說,她最痛心的,是有一天親眼目睹雞頭把她的家剷平。雖這只是想像與恐懼的混合影像,但在大曾太和村民中,其實具體非常,在每一刻對峙抗爭中重播。這一刻的來臨,相差在是親眼目睹,還是已有新村新家園時才發生。

我巡守,是在保護著會轉變且易碎的菜園村人、地、情。不論是為到一個廢墟中的容身之所,還是為到未來的菜園新村。我知道,我所放不下的,是我對可變得更美的將來仍有盼望,仍有參與建設的機會。

(註:此刻發生在埃及的革命,令人重新相信人民意志,也為菜園村抗爭注入了力量,做出常識所容不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