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獨媒記者 Gundam Lam
葉蔭聰在獨立媒體撰文,呼籲傾向和平不抵抗的抗爭者,與勇武衝衝子區隔,文章引來不少正面反應。確實,區隔已經逐漸成為佔領者之間隱隱然的欲望。
警方在12月1日顯示了壓倒性的武力,導致憤怒的抗爭者愈來愈多,之後好幾天,不少抗爭者都相信警察一定會暴打,情緒和判斷都傾向極端(朱凱迪話佢見到深藍警添馬驅趕的暴力都想動手)。而和理非抗爭者會真實地感到武力差異目前無法企及,也感到己方升級所造成的恐怖。有一位朋友說,「真的不想有人死」,所以在龍和道時阻止了己方擲重物(欲擲者是哭著說「佢用警棍扑我頭呀!」),而被自己友屌,深感沮喪。
此二者混同一起,造成了內部矛盾。衝衝子狂屌人不跟自己衝、狂屌警察一來身後就少了八成人,瘋狂逼迫升級;和理非則制止擲物,在深藍警來時無法抵抗而迅速退卻。前者為後者造成了危險,後者則讓前者錯誤估計了兵力。回過頭來時便互相指責,失去信任。這是最差的場景。
運動發展,民眾成熟,或者區隔是一種智慧與能力的成長。武鬥派講裝備,講兵力,講練習,勝在出乎想像的意志,參與者須有心理準備,熟知地型,行事保密,本來就應不謀於眾。而和理非的制勝則在於「示弱」:無武裝,不抵抗,卻以此呼喚人數(特別善於延長清場時間),顯示公民意志和素質,增加敵方在聲譽上的代價,取得輿論上的制勝——在過程中如果己方無錯而敵方犯錯,就揭露了暴力的荒謬,因而得分。雨傘運動中的得分,其實多是由和理非抗爭模式而得來,一如72渣打道清場。
運動前期,和理非讚賞武鬥派的路障、裝備與意志,武鬥派則覺得要靠和理非CALL馬來掩護;過了12月1日,兩方都應看到,彼此可能已成為互相的制肘,都應往自己的方向深耕。
我很記得以前看過一套社運抗爭紀錄片《七彩布拉格》,是2002年布拉格反世貿抗爭,抗爭者分成三條路線:藍線,以公民方式抗爭,不動手,也有創意(我記得有個男人全裸上前線,讓警方難以攻擊),從城巿大路前進,逾萬人;黑線,無政府主義,街壘,蒙面,石頭,汽油彈,由城巿周邊前進,三千人;粉紅線,QUEER性小眾嘉年華(不太像抗爭),標語也無,領頭是一個羽毛鑽石裙的艷舞舞孃,搭地鐵去,三千人。如此有組織,肯定經過協調。成熟的抗爭,會逐漸分出自己的層次。希望今次也可以協調到,以區隔為所有人營造出空間。
我是同情武力抗爭者,但自己本身的行事方式從來不曾動手攻擊敵人,無論主動被動。我傾向上前線,但對武鬥派而言似乎是個包袱……我也不是移動型抗爭者,習慣死守,在龍和道都是最後離開的一個……我們都在學習,希望萬千的磨難後,我們可以飛升到另一層次。如果再上前線,我希望可以學習到識反應去拉開被打的戰友。
清場在即,金鐘是如何情緒複雜的一個區域,只有去過的人才明白;但離開現場後的千頭萬緒,也只有困在千頭萬緒裡的人才明白。有朋友勸我簡單點,OK,或者到發生時是很簡單的,但之前我不能不思前想後。我就是不能夠。
方式不同,但在現場,就應是戰友,必須深信戰友能夠保護他們自身平安,並且是也為自己戰鬥著。夜來風緊,路還遠,各位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