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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彼此的麵包超人

成為彼此的麵包超人

6月16日,警察向示威者(還有記者)狂噴胡椒噴霧時,我和朋友正身處連儂牆下的救護站。不是醫護學生,亦只有一張過了期的St. John急救證書的我,本來沒有在救護站幫忙的機心,直到看到愈來愈多雙眼無法睜開、皮膚發紅發熱、狀甚痛苦的人走過。他們大多是和我年經相約,甚至目測只有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我們隨手拿起地上的生理鹽水,請教了一位特意請假前來的救護員哥哥正確做法,為他們沖洗。

「我個嘴啊,唔該。」

「係。」

「得架啦得架啦。」

「真係?要唔要再沖下?」

「唔使啦,你留番比有需要嘅人啦。」

然後,這個大概只有十五歲的男生報以我一個微笑,在人潮中消失。
我從未覺得初中男生是可愛的。那刻我只希望他平安。

「請問有冇扇啊?」

「啊,我有啊。」

我的確是帶了那把我在京都留學時獲得的麵包超人紙扇。
我把它交到他那雕滿紋身的手上。

「不過你用完要還比我,因為我好鐘意把扇⋯⋯」

「冇問題!」

他和同樣是滿掛紋身的朋友們,收起了對警察把他們逼到一角,再以催淚彈和胡椒噴霧偷襲的不忿和難以置信的面容,笑了。

以上是作為「暴徒」的我跟其他「暴徒」在「暴動」中的對話。

事到如今,我想無論當時我們用再多的生理鹽水給被噴的人沖洗,那苦澀的咸味,被香港警隊和林鄭月娥政權誣陷的滋味,無,論,如,何,也,是,沖,洗,不,去。就如,她,沾,滿,鮮,血,的,雙,手,一,樣。

說起麵包超人,在修日本哲學課的時候,我的期末論文是有關「麵包超人的反戰觀」。簡單來說,作者柳瀨嵩先生想透過麵包超人表達「應為瓦全,不為玉碎」的反軍國主義的思想。所以即使是「犧牲」,麵包超人從來沒有徹底地放棄自己的生命(麵包超人也會把自己紅豆包造的頭部分享給他人吃,但每次即使他元氣大傷,最後也會有麵包爺爺為他換頭重生),對他來說沒有比「一起活下去」更高的價值。

但難道「以死相諫」就不能被理解嗎?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除了難過和對林鄭政權的痛恨,現在的我實在沒對這種價值問題深入思考的心情。我只想說,或許在得出屬於我們每人的答案之前,我們可以成為彼此的麵包超人,以「愛與勇氣一起活下去」,戰鬥下去。我們的對手可不是可愛又笨拙的細菌人,是龐大的暴政機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