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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這個世界是沒有公義的。」我就當場哭了。

她說:「這個世界是沒有公義的。」我就當場哭了。

二零一五年二月二十四日。

我去過政府合署後,在沙田火車站旁見到一位長者在寫散字(手執白米寫字,有種一切皆浮雲的感覺)。寫的頭一段說明自己是藝術愛好者,妻兒都在內地,某位親人有病,急需用錢,望各位解囊。下一段就是那種『意外之財莫貪,平淡安穩是福,一生逍遙無痕……』的勸世文。

一位婆婆走過,看畢舉起姆指表示支持,然後把姆指向下,說反佔中的,好! 大概婆婆也看到我日日帶著的黃絲帶吊飾,四目相投時,給我一個輕蔑的眼神。旁邊一個男士問:『反佔中好人?』隨即被老婆連拖帶哄推走了。

深耕細作。

我問婆婆為何反對佔中,難道她不想要自己掌握命運? 她說了一聲對!輕蔑眼神不變:『你後生,仲細,唔明架啦。信民主黨?信王之鋒?搞到個香港咁。』我嘗試跟她解釋民主黨不等於民主和真普選。民主黨的背叛,年青人看在眼裏。至於王之鋒,他中五會考時,我已在踏入社會工作,2003年他還是小學生,我已開始 71遊行幾乎年年到。不是黃之鋒令人傾向反政府的,反倒是政府政策不公才引發對抗聲音。他說的有理,支持。學民思潮目前還沒有甚麼不值鼓勵的言行,頂多就是參與公民抗命,而這點跟我一向的立場無異。

『婆婆,唔通你唔想要真普選咩?』

招牌笑容加眼神。『唔想!你地受外國教育既俾人誤導晒,以為咩都要民主就好架拿?』婆婆在台灣生活多年,看了不少選舉鬥爭,她認為香港人『未得』。『你地都唔同人傾。人地都話俾你一人一票呀!凡事都要循序漸進。你地等都唔等下,一開始就搞單咁既野,搞到個香港亂晒。人地都決定左啦,成日話有得推翻,唔通要人地為左你再開多次人大會議咩!』

我說:『係架!咁重要既事係要開多次架。』

真普選是暫時最能解決問題的方法。不是說民主就好,但人民選擇,人民負責。當市民有提名權和選舉權,上任人就要對每一位選民負責,而非權貴或共產黨。若果人民選錯了,那就自食惡果,然後在下一任選舉,用完善的制度把他拉下來。若然袋住沒有公民提名制度的一人一票先,那只不過是讓中共派來的,名義上多了市民賦予權力。比原本沒有的更差。其實我們要的很卑微:『你而家無真普選,我都奈你唔何。咁至少俾個時間表黎,話俾我地聽幾時有呀!一年?十年?一百年?』答案是沒有。不是我們不等,不循序漸進,搞事…… 而是他們欺騙,搬弄,無信用……

婆婆說不要真普選,不是打從心底裡拒絕,是歷練洗擦出來的失望。

『妹妹。我睇你都係廿五、六歲左右。我見到你好似見到自己以前咁。六四民運我都有去,而家諗返,其實鎮壓係唔怪得佢地架。學生受埋晒尐外國教育,搞到咁,唔鎮壓可以點。佢地都係第一次遇到咁既情況姐。殺人都唔係有心既,換轉係你呀,你識點做咩?呢個世界係無公義架,你做咩都無用。唔好搞咁多野啦。』

我當場就哭了。如果世界上沒有公義,那我們在爭取甚麼,活著做甚麼?為了成為一個壞人?為了對不平事視而不見?為了任由權力左右社會,壓榨低層市民?為了爭取物質生活而放棄原則?

是怎麽樣的經歷,可以令屠殺變得恰當,使熱血變得冷血?

當人類不再追求,不再捍衛公義。世界會變成如何?
更可悲的是…… 眼見香港公義是一天比一天薄弱,而香港人是越來越習慣靠近權貴。

大陸人橫行香港,『係咁架啦,佢地有錢呀嘛!』
警察濫權使用武力,『係咁架啦,有牌爛仔黎架嘛!』
高官屯地搞劏房,『係咁架啦,有錢唔搵咩?』
特首在任期內收受5000萬利益,『係咁架啦,都無太大影響姐。』

『係咁架啦』=『沒事兒』

毒奶粉 『沒事兒』
一滴香 『沒事兒』
豆腐渣 『沒事兒』
小悅悅 『沒事兒』

在中國,因為沒公義,所以所有問題都可以 『沒事兒』,只要有問題的比你有權,比你有錢。

最後,婆婆說不聊了,覺得說甚麼我都聽不進去。我只好感謝她願意和我討論一番,也希望她不要被正在發生的負面事件,放棄應有的公義。

不平事不是散字,不會一撥就散,毫無傷痕。如果公義已不存在,我們更應該盡力把他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