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家麟兩年前一篇文章《威權時代來臨,二十個歷史教訓》,介紹耶魯大學教授 Timothy Snyder的一本書< On Tyranny, Twenty Lessons from the Twentieth Century>,當中提到「抗爭要成功,要超越兩種邊界:一,變革的想法必須連繫不同背景不同立場的人;二,要走出去,不能停留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要親身接觸那些本來不是朋友的人。」這兩點,對面對送中條例來勢洶洶的香港人來說,特別有意思和有參考價值。
以社交媒體的民情來看,反對政府修例的聲音無疑佔多數,大、中學的聯署聲明潮,製造到一定程度的滾雪球效應,建制派網頁乏力反擊,只能質疑一下對方的代表性,向上頭交差。事實上,送中條例影響深遠,連向來政治較冷感的巿民都感憂慮,要付諸行動,表達反對意見,社會的氣氛跟零三七一前相似,相信六月九日上街抗議的人不會少。那麼,這段時間,除了在網上繼續動員和分享己見,等待六九到來之外,還有甚麼可以做,值得做呢?
跟以往的社會抗爭不同,今次政府強行修例,其實等於宣布提前將香港變成中國的普通城市,國際社會感到極不安;修例一旦通過,美歐多國隨時撤回給予香港的種種優待,香港的政治地位、經濟環境和條件將不復從前,連鎖反應空前,對民生之影響難以估計;所以,這次民間社會集結起來反對政府,在性質上,並非過去簡單黃藍兩大陣營,或傳統民主派和建制派的對決。
任何不希望香港穩定於短時間內消失的人,包括親政府,或過去憎恨民主派搞亂香港的人士,今次都大有理由站出來向政府說不。反對政府修訂逃犯條例,並不代表支持民主派,可以只是一次性、策略性地和民主派及其支持者站在同一陣線,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向政府和中共領導層表達一個訴求:我們不希望因為倉卒修例而令香港墮進萬劫不復的境地,失去香港原有的生活方式或對中國提供特別貢獻的重要條件。
問題是,很多只看大台新聞或親政府報章的人,並沒有渠道接收到這種「另類」聲音。情況就像當年領匯(領展前身)上市,不少人受主流經濟學者影響,深信這是對社會有利的做法,故大力攻擊反對上巿的人。事後證明,除了領展大股東、高層和大額投資者,就算短炒有點斬獲,只要是公屋商場的服務對象,最終都要淪為領展的水魚。當日贊成上巿的小市民其實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諷刺是,她/他們還口誅筆伐那些阻止政府作不智決定的人。明白到香港命運去到懸崖邊的市民,不想領展的黑歷史重演,就要設法令那些有機會開竅、只是一直受蒙蔽的人打開一扇窗,就算不能立即令她/他們改變想法,至少令她/他們對反對修例的人多點諒解,不再盲目支持政府。此消彼長,只要令越來越多稍為親政府/保守的人思想轉變,累積起來的影響力,隨時會變成扭轉形勢的關鍵。
這是六月九日前大家很值得去嘗試做的一個政治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