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衛紅的問題,要分好幾篇來寫,先寫第一篇。
衛紅問,為何香港人關心台灣倒扁運動,我不能代表香港人,我也不知道是否大部份香港人也如此關心,雖然,不怎麼關心政治的父親,也問我誰是施明德;不管怎樣,我只能說說自己的看法。
所謂全球化的年代,最重要的民主政治效應在於,民主的想像落入一個更複雜而遼闊的地緣關係,「民主」作為強大的理念,固然早已大力擴散,但在這個新時代裡,我們的「民主」參考點,已不再僅是歐美國家,民主地域想像更顯得多元及複雜。
對香港來說,甚麼是民主?我們旁邊已有幾個民主國家,它們的好與壞,直接影響我們如何論說政治與民主,以至行動。
台灣作為華人社會,當然受到香港人關注,就連算不上華人社會的泰國,政變事件,亦有人論及;我注意到,香港的保守派對台灣倒扁的關心,其實要大於社運人士或泛民主派,我注意到幾種說法。
民主素質論:民主有分好壞,台灣的民主是素質低的,我們要素質好的;
民主循序漸進論:民主不能操之過急,像台灣那樣急速,並不是好事,足見循序漸進方為上策;
均衡參與論:台北的倒扁和平理性,南部的挺扁暴力野蠻,台北是中產階級,南部是中下階層,所以,民主要均衡參與。
當然還有許多種說法,但我不是要在這裡羅列出所有說法,然後反駁,我只想說明,對倒扁運動的論述,或多或少影響著香港人如何理解民主,特別是香港的民主運動,以及體制中人對民主政制的盤算,皆處於「兩頭不到岸」的膠著狀態,平靜的香港,冷眼看著周遭發生的民主變動,台灣這個地方,無可避免地成為論述的參照點。
香港與台灣是否可比,其實已不是問題,關鍵是,民主論述因為語言的關係,因為行動方式的接近,不能不成為香港人的民主視野,就好像過去台灣生產過的不少政治詞彙,多多少少落入本地的政治字典中。
遠的不說,香港社運知識界接收civil society一詞,其實是幾乎同一時間來自台灣及東歐,唸大學時,我第一次知道這詞,也是從台灣的《南方》雜誌,後來《島嶼邊緣》、陳光興與卡維波等人提出的「人民民主」,超越國族及建制政治路線,也與九十年代香港社運圈的自我理解關係密切。
看著施明德標榜的「和平」與「理性」,香港人也一廂情願看到自己的影子,當然,兩地之間的發展不是因果關係,不是輸出輸入這麼機械,但我想,如果香港與台灣人若能在這種想像地緣關係中,思考及互相理解各自的運動,應該不失為一種新的思想視野,就這一點,長年提倡反省台灣認同參考點的陳光興,應記一功,可是,在我看來,他在台灣也太寂寞了一點。
當香港保守派透過詮釋台灣,來支持自己的政治議程,除了幾位看不過眼的香港論者外,便只有一位並不自稱左翼的龍應臺作出有力回應,這不能不令人納悶。
(「倒扁運動的思前想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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