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捐款

佔領和自首,從蘇格拉底說起

佔領和自首,從蘇格拉底說起

幾位核心佔領運動者,都說運動結束後將會主動自首。有人說,這是犧牲,是悲劇主義;又有人說,這是尊重法治;更有人說是愚蠢,最重要是留下有用之軀,等等。然而,相對以上所說,「主動自首」可能具有更深刻的政治意涵。

這涉及民主運動的責任。這有兩方面,一是反抗的責任。就是說,通過冒犯不民主的體制,來使城邦得以民主化,以及使之保持警惕,就像今次佔領;而另一方面,也必須向城邦的其他人負責,盡量使行動不要造成不必要的損害。

這種責任的雙重性是麻煩的,因為有時候會產生矛盾。

正因如此,「主動自首」更能說明出,佔領者除了堅持民主和反抗的必要之外,也願意接受法庭對他們的審判。就是說,為了民主,佔領造成的短暫干擾乃迫不得已。重要是,自首只是承認犯法,但犯法卻不代表不正義。

或許,佔領行動是正義,所以不逃跑。我想起蘇格拉底的最後時光。

他最後拒絕逃跑,並接受雅典法庭的死刑裁決,這位哲人由此演繹出了絕不妥協、但對城邦負責的態度。蘇格拉底,他不認同法庭裁決,並堅持自己是正義,但他既沒逃跑也沒妥協(即放棄哲人牛虻式對城邦的追問),為什麼?

蘇格拉底面臨的矛盾,是他的哲學活動干擾了城邦的習俗和法律。法庭判他有罪,但正義不在法庭。在此,蘇格拉底並沒有放棄哲學,他倒是視死如歸般步上法庭申辯到底,但同一時間,他不願意在沒有說服法庭和多數人的前提之下逃跑,因這樣做,就形同對法律習俗的損害,也無異於損害孕育出他的城邦。這最後一點,表現出哲人對城邦的歸屬感。

蘇格拉底並不認為死亡和囚籠能把正義關閉,反過來,這會使更多人渴望正義。哲人和城邦,處於永恆的張力,而蘇格拉底正正告訴我們,一種異議如何可以不止於顛覆,而且是向城邦的歸屬和負責,就像主動自首一樣。

原文載於今天明報觀點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