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圖:美聯社
文/貝帶勁
12月1號,佔中運動進行至第65天,借台灣九合一選舉熱潮,香港抗議人士發動的包圍政總行動失敗後,抗議領袖黃之鋒和其他兩名學生組織成員宣布立即開始「無限期」絕食。隨後學生在社交網站facebook上宣布說,「生於亂世,甘願付上代價負上責任。」他們表示,絕食旨在強迫香港政府對他們要求自由選舉作出回應,要求香港政府重啟對話,要求中國政府撤回甄選香港特首候選人的決定。據港媒報導,參與絕食的三名年輕人在絕食期間只喝水。與此同時,香港佔領街頭的抗議者正在想方設法尋找為爭取真普選給政府施加壓力的新途徑。
絕食的3人包括黃之鋒、就讀中六的17歲女生黃子悅、以及另一名大學一年級學生盧彥宣。三人在金鐘大台上宣讀絕食宣言,並向父母致歉。黃之峰的父母在他九月底被羈留時就有聲明:「我們從小教導之鋒成為一個體恤人,關懷人,有原則和忠誠的人。我們對於之鋒為使香港能成為一個更美好的地方,為他的那一代及我們這一代所作的所有事感到非常驕傲」。黃子悅在接受媒體訪問時說,由於學生透過不同方法與政府溝通都無成果,運動正陷入膠著狀態,希望用絕食向政府施壓。學聯秘書長周永康向事件中受傷的人致敬,又同佔領人士公開道歉,承認有所不足。
學民思潮在絕食宣言中稱:「我們固然害怕,但我們不會逃避。因為我們知道,若逃跑,香港人最終只會一步步失去重要的東西。肩負時代賦予我們的責任,我們責無旁貸,甘願犧牲身體上的舒適。我們相信『 香港問題香港解決』這句話,歸根究底,香港政府不可以再卸下所有政治責任予中央;我們要求香港政府正視市民訴求,以誠展開對話,重啟政改五部曲。」
該不該絕食抗議?
該消息在社交網絡上迅速引起關注,少時便被牆內外高頻率轉發。但觀察顯示,牆內的相關評論中聲援和同情的聲音不出所料地迅速被屏蔽了,牆外的輿論多集中在支持聲援同情和因憐惜而反對絕食這種抗爭形式等類似觀點上。港中大傳媒系研究生Hermit認為:十二月的前三周是幾乎所有香港學校的期末考試,學生課業壓力非常重,圖書館都加開到凌晨兩點。這個時間點宣布絕食,也許迫不得已,但絕對失掉很多參與者。從之前的運動起落就可以看出,空餘時間是個太重要的因素。
大陸異議人士沈慶良說:「我一貫支持香港民主化,支持為真普選佔中和升級佔中,儘管能理解並尊重你們被迫選擇絕食抗爭方式,但作為一個父親還想請你和學民諸同學保重,你們已經做得非常好,或許還可以考慮其他可供選擇的升級抗爭手段,盡量不要損害身體。」
另一位大陸知名異議人士王荔蕻女士則直言反對絕食,她在推特上說:「你們的身體並不僅僅屬於你們自己,也寄託著十三億人的希望!你們稚嫩瘦弱的肩膀已經承載太多,不希望再用你們年輕的生命去拼死一博。他們不會因為你們是為了公義站出來而心存欽佩、憐憫的,他們沒有心的,再想個可行的辦法吧」。王荔蕻女士曾在佔中運動啟動之初參與剃光頭聲援香港抗爭活動。
知名媒體人北風表示:「我反對黃之鋒等人絕食,因為他們還太小。我支持泛民或大學生參與或陪同絕食,大人不要把抗爭的責任推給小孩。這是弱者最後的武器。在和平理性非暴力的限制下,當所有的辦法已經用盡,絕食有其不可替代的作用」。但截止發稿時,尚未見到有香港的政治人物宣佈出來陪同學生絕食。
官方態度堅硬
次日一早,出現疑似有大陸授意的赤化港媒污衊絕食行動,言其「挑釁」、「鬧事」,官媒環球時報援引香港《太陽報》消息稱「搞事者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煽動下一輪混亂。未來的日子,中央不會讓步,反對派不會罷休,香港動盪持續,社會繼續撕裂。搞事分子愈是搗亂,愈會失去民意支持,必遭徹底唾棄」。
《太陽報》是香港東方報業集團旗下兩份中文報章之一,另一份是《東方日報》。資料顯示,2001年香港傳媒的可信度評分中《太陽報》為最低。該報亦貫徹其同系《東方日報》的政治方針,對其視為政敵的團體機構或人物給予密集式抨擊。相關政治敏感的報導則傾向親近北京,對於中國大陸的負面新聞基本避而不談;且該報會在不少關於市民大眾的政府政策上與政府同一陣線。
同時,在大陸各網絡平台上可見五毛大批出動,污衊抨擊佔中抗爭的言論隨處可見。有網友發現,關鍵字「香港警察”在微博上被禁止搜索,但搜索關鍵字」香港暴徒”無論用微博還是百度,都可見大量內容。
香港佔中民主抗爭運動被認為是自1989年天安門學運以來對中共政權最大的挑戰。兩次民主運動都是採取的「非暴力抗議」策略,堅持公民抗命,佔領公共場所,顯示決心表達訴求;均有呼籲領導人下台,呼籲民主自由。不同的是,八九學運的政治訴求相對模糊,且更傾向於對話改良,最終引來的是血流成河的清場。而此次香港抗爭態度明確直指真普選,行動中也多了些積極,如前日的包圍政總行動,雖然以失敗告終,但也多少能體現出如今的抗爭者更講求策略。
在前日包圍政總的「升級行動」中,佔中抗議人士與警員爆發激烈衝突,首次扭轉“和理非”原則,但遭到警方暴力反撲,導致至少40人受傷送治。此後香港行政長官梁振英向「佔中」運動發出強硬談話,假借市民態度表示「已達到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並指「政府和警方有責任盡快恢復社會秩序」,清場可能性進一步提升。更,梁振英同時代表北京強調,「人大常委會對香港政改的有關決定不會做出修改」、「任何抗爭皆徒勞」。
絕食是非暴力的極限
絕食的決定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產生的,是佔中人士一直秉持的“非暴力”原則的極限。但港人漸漸明白,他們面對的政府要求民眾只能接受合作,和平理性的訴求對統治暴力無法形成威懾,低成本變革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訴求的公開表達、各種形式的人權鬥爭,甚至合法的維權,都會被極權視為敵對行為。」時評人蘇星河說,「通過政治、經濟、社會關係等的多維綁架,將大眾挾為人質,實現社會變革成本的提升,這是極權存在的方式,也是極權存在的基礎。在只有合作和敵對兩個屬性、沒有中間地帶的環境下,不合作必然以對抗的形式表達。當所有的非暴力不合作都被極權否定,民眾救贖的方式變得越來越狹窄;對抗走向象徵性暴力,甚至流血暴力,也就越來越難以避免。極權是非暴力的終結,賦予非暴力審美意義,更多地是體現當下抗爭的意義和抗爭者的精神、主張和能力,而不是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