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一之後有一晚我在社區搞放映會,有對年過六十街坊夫婦,退休人士,特登落來撐場,站足了全晚。
「我以前都係好和理非㗎,無諗過會行到咁前!」他們很努力地和我分享他們在反送中的示威行為(做咗啲平時和理非唔會做嘅事),又為我的社區工作絞盡腦汁提供意見。
「咁你地覺得點解你地會有咁樣轉變?」我好奇寶寶上身。
「雨傘嗰陣都支持嘅,不過就唔認同年青人衝擊囉,直到呢兩年個仔喺外國返黎,佢罵我地食花生呀。」他們說。見到他們臉有愧色,相信他們是真的很愛兒子,才聽得入這樣「大逆不道」的說話。
雖然我沒有表露,但我當場都好愧疚。
話說七一當晚,我拖著疲累之身回到家,平時算是深黃的爸媽卻在看tvb,唔知點解有鄭伊健喺度飲飲食食。接受不了這個平行時空如此安穩,我氣不打一處來,語氣好「倔」,一句「得」埋去:「轉台啦,睇咩CCTVB。」
脾氣比我更「倔」的我媽說:「我唔想睇,咁亂,佢地唔應該衝囉,太暴力。」我爸就話:「佢地真係示威者嚟㗎咩?」
於是我們展開了不傷感情但都針鋒相對的對話,我說你要明白年青人絕望,媽媽說年青人大把前途,何必咁傻,我說你看像年青人自殺都已非今日之事,爸爸說衝都做唔到甚麼,我說我當然知道,但唔衝又做到甚麼?
「你地都已經上岸當然唔明啦。」我權威地扔下一句。
「我地有上街,有遊行㗎!」爸爸委屈。
「咁你地爭取到啲咩呀!」我語氣更衝。
爸媽不語,然後我繼續食他們為我準備好的食物。
其實話說出去當下我已經有點後悔,但心情實在太差,拉不下面子來道歉。但第日我爸出門前,過來跟還在賴床的我說了一句,「囡你講得啱,班學生唔係暴徒。」
我雖然未訓醒,但我都好震撼。
於是我想,如果我們要他們體諒,我們是因為絕望才走向勇武,我們也應該體諒,他們成長於一個還有秩序的世界,一個還是有「獅子山下」夢想的世界,資訊也沒有我們接觸得那麼快。他們不可能一時三刻接受香港走向淪陷的現實,但多點體諒,多點愛,有良知的人是沒有鴻溝跨不過的。
世代Reconnect,多謝林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