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視勇士‧講故事】系列:一個自發性計劃,採訪每位自願留守至11月6日的港視勇士背後的故事。由港視員工馮冠芝、及數名熱心義工採訪撰文。
Ken:瘋子的勇氣 text/photo:馮冠芝
訪問Ken當日,他正為「政府黑箱世界」度鬼故:「政總這兒很猛,我們衝過去問議員問題,他們竟看不到我們!我們就是議員眼中的『嗱渣野』…」
說起鬼故時,Ken眉飛色舞,繪影繪色;他穿著拖鞋,坐著摺凳,加上一副圓框眼鏡,竟有幾分南海十三郎的影子。
要當鬼才,必有懾人的瘋狂點子,包括提議拍攝「韓松洞」!
「全世界電視規例唔畀有全黑畫面,我好鍾意拗頸,就想如果我拍『黑麻麻』的東西會點?於是我決定找洞穴來拍。」
瘋狂的念頭,換來十日洞中艱苦險峻,韓松洞都穿過了,賺來瘋子的勇氣,面對比韓松洞更變幻莫測的特區政府,Ken無畏無懼:「我們遇過最恐懼的事,勇氣夠大到為自己爭取些東西!」
良心電視救世主
Ken讀演藝,修讀電影編劇,畢業後卻去了無線宣傳部,專寫30秒的Promo,「我覺得自己性格唔適合寫劇本,當我投入創作時,就會影響生活,連拍拖都在想人物性格點寫,女朋友問十句我應一句…」太投入都是罪過,阿Ken選了折衷方案,涉及文字創作便可。話雖如此,30秒對喜歡文字的人來說還是太少,他心裡始終想做Programme多於Promo,及後轉到亞視,才如魚得水。
「亞視資源少、無藝人,反而花多點時間在創意上!」近年亞視太強調良心,令人忘了她曾經靠創意打過幾場漂亮的仗,其中一戰:亞洲先生。Ken回想,仍帶幾分自傲,「2011年盛傳下一年世界末日,我們便決定選個『救世主』,最後假設全世界水浸,要參賽者揀『海綿』或『榴槤』自救!」
亞洲先生、香港有飯開…曾經,有班充滿創意的年輕人,有機會變成亞視的救世主,直至她開始一日重播5次把酒當歌…
當不了救世主,阿Ken變成尋洞人。
點解香港電視台唔得?
從亞視到香港電視,阿Ken第一個挑戰便是參與節目《挑戰》,同時挑戰香港電視台的底線:拍攝全球最大的地下洞穴韓松洞!雄心壯志提議,其他編審評估為過於危險,回絕了Ken。「當時公司開始用『This is my dream』做開台歌,我在車中聽到喊,覺得點解別的電視台做到,香港電視台做不到?」
別的電視台,是National Geographic、Discovery、NHK…你可以說阿Ken野心大得瘋狂,但當遇上一隊同樣肯博的攝製隊、一個比他更瘋狂的老闆…一堆顛佬造就奇蹟。
「公司成日話肯畀錢拍攝,唔夠人手,咪加一倍!後來我們找專家解釋每天行程、找當地村民解決生活所需,逐步說服公司讓我們拍。」
足足花了半年,阿Ken終於說服公司,拍攝韓松洞,並成為首隊穿越整個洞穴的華人攝製隊伍。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好錯!」
十月下旬香港電視在政總舉行「上街睇電視」,首天播放20分鐘有關韓松洞的拍攝花絮:攀山涉水兩日方到洞口、背著幾百斤重的攝影器材,爬落幾十米的垂直的懸崖、洞中生活十日……一切種種,教現場觀眾嘩然;阿Ken親歷其中,從信念到實踐,面對浩瀚自然,曾有一絲動搖,「第一日入到洞穴,我們要爬山上十米懸崖,再過碎木陣、再上山腰,爬落一百米深的洞口,再行個半鐘,才可到base camp休息。途中,大我幾歲的導演跟我說他已無力!我心想:『死!導演咁後生都無力,其他年長的成員點?那一刻我在想,自己有無做錯?』」
幸而,眾人咬著牙關撐過去了。洞內十天,生活如軍訓,食是為了補充體力;每人只有兩件衣服替換,令眾人一同發臭;為免污染水源,在Base Camp懸崖邊大小解而誤踏他人黃金;經過碎石陣,行走震動的落石可能會打傷人,攝製隊還是堅持用最簡單的器材,一步一個指令,「輕力行、落石在右邊…」靠響徹洞穴的吶喊,整隊人安全走過碎石陣,拍下艱危一刻…
跨越險境,專家帶阿Ken和攝製隊探索一條無人去過的分支,踏足人類從未走過的領土,發現很多罕有的古生物化石…「這無論對我個人、電視台、甚至香港人,都是一個里程碑,但這里程碑卻不知何時有得播…」
留下…就像讓座給阿婆
「拍攝時我們像變成軍隊,將潛能推到極限,覺得咩都搞得掂!」阿Ken說著,再一瞥政總營中留守的戰友道:「我們這班人,有人去過日本福島、韓松洞,就是拍攝過這麼具挑戰的節目後,我們的膽大了,有足夠勇氣去面對更嚴峻的事!」媒體為他們冠上「壯士」稱號,阿Ken直言自己不能代表誰,「我們只是一班普通市民,不懂政治,沒有手腕,只有一個目標就是要政府交待不發牌的原因,這純粹是公道、公義問題!」
抗爭有很多方式,為何選擇留守?阿Ken反問:「不如問我點先可以走?」
他一笑,借了同事的比喻:「如果我地返去,就好似搭巴士,你見到個阿婆,但你又好攰唔想讓座。到你落車後,你會全日都諗起個阿婆,你會全日都好後悔,點解咁普通的責任你唔去盡!我哋只係咁簡單!」
連王維基都叫大家不要寄望政府會因民意而重發牌照了,阿Ken和留守的戰友同樣,不覺能令政府改變甚麼。
留下來,想改變的,是人心,「市民來到,我們可以將公民意識的種子給他們。讓他們知道,你們要自己站出來,社會才有機會改變。」
Ken說著,又有市民前來簽名支持公開交代香港電視不獲發牌原因…
瘋子播種,願有心人承接栽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