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取自獨媒flickr。
約1年前，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耿爽在例行記者會上回應中美貿易戰的時候說：「中國不是嚇大的。」我們聽了，覺得「吓？咩話？」完全摸不着腦。在香港我們經常說：「香港人是嚇大的！」意思是「未驚過！」。
林鄭依樣畫葫蘆
後來與來自大陸北方的朋友討論，才知道北方人說的「嚇大」比較接近我們說的「嚇破膽」——變成驚弓之鳥，與香港的用法恰恰相反！當時《明報》的報道也加上註解：「內地用語，意指中國不是在被恐嚇中成長，不怕恐嚇；廣東話『我嚇大嘅』所指由細到大已經習慣被恐嚇，所以恐嚇無效。」近月來香港發生突如其來的反《逃犯條例》大風暴，也許從這個「嚇」字的南轅北轍可以看出中央和香港之間的巨大鴻溝，以致政策誤判。
林鄭月娥從2017年選舉以來到持續至今的《逃犯條例》大風暴，已經證明她每逢關鍵時候便祭出的「施政新風」都是有名無實的；反而「先拒絕、後聆聽、零改變」的林鄭式商量，並沒有壽終正寢。在微微謙卑了一會以後，她又再次祭出曠日持久、讓人民鬥人民的暗黑劇本了。由於今次無論衝突的強度、牽涉的人數，都已經倍數上升，甚至因為影響到各國在港僑民甚至外交人員而變成重要的國際關注。所謂林鄭是「撕裂2.0」的預言卻反而應驗了，絕非「浪得虛名」。在林鄭劇本中，「政治問題警察解決」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主線，警察於是再承受超越負荷以上幾倍的壓力，以致警隊的一些陋習表露無遺，醜態百出。他們本來的自我認同是一種「鎮住古惑仔」的文化，但是用同樣的心態跟良好市民相處，就露底無極限，暴露了懂得與市民相處的好警察只是少數。
自從增加現場拘捕規模後，我們見到警察拘捕的，更多是少女和身材單薄的學生，多於拉到手瓜起?的彪形大漢。本來，亡羊補牢，如果警力真的曾經突然不足，休班警們又真的那麼勤力的話，紛紛加入義務調查由元朗7．21起多宗「無差別恐怖襲擊」，可以修補和市民關係。但從被捕的人看來，警察卻欺善怕惡，令市民十分反感；而且不信的話，人人都可以親身到街上看，結果人人都是黃大仙，警暴變成了We Connect 2.0。
威權主義的優勢，是讓不安的人變成服從効忠的人。但它無法妥善處理個人自主、性格發展和龐大集體之間的有機關係，因而往往需要仰賴中央決策、導致組織僵硬，創意凋零。
但所謂獨裁者也會進化的！近日來我們見到威權動員開始想到如何使用和你相同嘅字眼，但相反嘅意思。例如集會出現「守護香港」，網絡出現「和平理性」頭像等。其實，大陸這次動用「全國體制」去「撐警」，是一種damage control。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就順勢讓「基本盤」再升級吧！有「罪犯」就更需要有威權。所以我們自己毋須把所有宣傳短片對號入座，大家請緊記：一、中國大陸從來都是國營電影大國；二、香港電影市場其實好細。所以所謂「亮劍」，其實是對廣大的同胞說：「你甭想。」
除了國營電影外，現今世界又人人都可以做網紅，訊息海量，很容易流行「你fake？我都fake！」只不過有些fake可以獲得港澳辦或外交部發言人加持（有XX萬市民在政府總部外參與「撐警集會」），有些就留待「四點半許sir續集」來澄清了。有些謠言的傳播，甚至可以收到散布恐懼的目的。所以我們既然一直生活在網上「沒有牆的世界」，也就讓謠言止於自己，已經可以作出很大貢獻。
很遺憾，我告訴大家，這一切都只是開始。來緊幾個禮拜，會有好多爛show，真係 「what do I do to waste my time?」。如遇此情形，大家要做一個包容的觀眾，善養浩然之氣，不要過怒傷身，鎅爛屋企自己張凳。鄰近11月區議會選舉前，說不定會有大膽措施推向高潮：「商界」舉辦「維港撐警巨星會」之類，輸入大陸天價明星「義演」，到時港人就變番文化天然統，十八區區議會繼續全港山河區區紅，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好似係？
民智已開尾不能搖狗
英文諺語有所謂Wag the Dog——政府愚民，就有如狗尾擺狗，掉轉來走。《逃犯條例》，我們看到議會失效，政制失效，是原發性的問題：一、議席數目和廣泛社會的意願相反；二、即使證實大勢已去後，特首也沒有透過辭職、撤換問責官員，甚至只是真正撤回方案等正常政治程序適時清除瘀血，為社會帶來萬象更新的希望；反而要大家每日收看把死屍再凌遲的恐怖，直至大家向服從威權的「正能量」低頭，見到死屍也覺得是靚女為止。
相比之下，街頭對峙是繼發性的問題。到現時為止，我們見到政府的力量還是要令原發和繼發的問題本末倒置，這樣做，社會矛盾是無法短期結束的。
自由組織的公民運動，沒有明文的決策機制，其優點是釋放每個人的自發性，落到條街就人人去找自己的位置。但這樣也是比較難預測變化：人人的期望拋出來後，變成完全有機參與的一部分，每個平台有自己的邏輯、街頭又有自己的邏輯，有時令人看到十分驚心動魄。「五大訴求」作為一個陣營是每天要面對的生存問題，但我們需要這些訴求體現在政府的改變上也是必須的，要走下去的話，也必須要有一堆更具體一個層次的建議流行起來。香港今天的確面臨我一代人前所未有的考驗。香港人，鎮定、忍耐、加油！曠日持久？我們不怕！
作者為大學講師。
本文刊於2019年8月13日信報專欄。本欄由「香港文化監察」邀請不同意見人士討論香港文化及文化政策狀況，集思廣益，出謀獻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