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點點橙紅在海上飄浮著,我在想,那不是行為藝術嗎?香港人大概也上了一課,示威不只是舉牌叫口號,也可以很有美感!在今次「香港作動行為藝術計劃之無能的力量」工作坊(12月13日晚)裡,泰國藝術家Chumpon Aposuk說:那些示威的行動為甚麼不是行為藝術呢?因為他們並沒有叫自己做藝術家。我自己則認為,行動者即使運用藝術手段,通常也會很直接地表達訴求,如那位扮雞的外籍朋友總要拿著一個「世貿比禽流感更危險」的示威牌;「藝術家」則比較著重「美感」和「思考性」,如12月11日遊行那天,北京藝術家戴光郁的「拜金」行為,「觀賞者」便需要多一重思考,而「藝術家」也大概通過行為實行本身而達到「表達」、「體現」、「自省」和「修行」等目的。歐陽東晚上也來了工作坊,他白日就自發背了一個大背包,背包左右兩邊印有「十」字,裝扮不算突出,但就一整天拖著一大長方桶食水,寫著「免費食水」給遊行人士補給,必要時也可清洗「胡椒噴霧」和「救火」。歐陽東算是新晉「行為藝術家」,他的行動充滿了生活的自覺和創意,但他未必同意我說他這也是行為藝術。在遊行當中,其實就有很多「行為藝術」,只是大多數人都「不自覺」或「不屑以為是」吧!
即使大家其實用了不少藝術手段(打鼓、舞蹈、藝術品、木偶、跳海...),但「藝術」本身卻依然「邊沿」,至少跳海的朋友大概不會以為自己是做「行為藝術」的。在大眾傳媒眼中,「藝術」更不是甚麼(電視台平時有體育新聞卻沒有多少藝術新聞,藝術像與市民無關?!),所以那天維園的行為藝術就只被一兩份報紙總結成「日光豬戰士吞世貿文件」的標題。或者大家覺得無關痛癢,但我依然想讓大家知道,在前線直接衝擊的行動者以外,還有一班以「藝術」對世貿作出思考和表達的「藝術家」。
藝術家走入學校
12月7日,嶺南大學大門裡面對著的永安廣場這天特別熱鬧,一班人圍了起來對著一個臨時設置的露天廚房。一個滿身塗滿魚肉的男子走到群眾面前,他把身上的魚肉捏成一顆魚丸遞向一名青年,那青年尷尬地接過那顆生魚丸,那男子又走向另一名青年。露天廚房的GAS爐後則坐著一名女子,她在吃魚蛋,由機器生產那種。這是歐陽東和梁惠敏合作做一個行為作品,名為「出局」。那男子歐陽東隨後把他剛才用來手打魚丸的工具丟到一個紙皮箱裡,然後自己也走進箱中,把一大袋機製魚蛋照頭淋,大叫,「藏」於箱裡。那女子梁惠敏卻只一直坐著吃魚蛋。最後男子赤著上身走出來,吃魚蛋,嘔吐,用保鮮紙包裹自己......行為結束,主持人宣告還有兩個作品會在二樓藝術展廳進行,一半人於是跟了上去。
12月8日,理工大學設計學院一班師生與香港電台一些拍攝人員在等候著。燈全關了,玻璃卻透進外邊幽幽的光線。表演者kim.peacock時而歌唱,時而帶一點舞蹈動作(像鳥兒),地下有三幅畫了樹和鳥(烏鴉?)的畫(道具?),背後則有一個錄像投影。歌畢舞停,這是一齣「簡約的歌劇」吧!?題目:黑鳥。
回過頭到課室門口那邊,出口給一張長桌封住了,桌後坐了丸仔。丸仔在桌上鋪上一張綠色膠墊,然後倒上兩大瓶韓國柚子茶的「果醬」鋪平,再拿出一包韓國脆薯條,把脆薯在「果醬」上「插秧」。跟著,丸仔拿出一張美金圖案的大毛巾圍在領上做餐巾,把「果醬」裡的韓國脆薯條拔起吃掉再換上「韓式泡菜味」的「麥記薯條」到「果醬」上,還淋上血紅色的茄汁。然後,丸仔拿著一瓶「可口可樂」站到桌上,把一個「裝置」放到褲襠裡,隨即便邊喝著可樂邊排尿作「施肥灌溉」。甜味混著「麥記薯條」味和尿味散發著,丸仔把薯條堆成「TO」(吐)字樣,之前再放上一張「麥記茄汁」的包裝紙,上面有一個「M」字,倒置。
梁力把紙弄皺又攤開鋪成一條紙路,把一束「壇香」放在一頭的玻璃瓶中,在紙上來回步行。然後拿著兩束菊花一朵朵送給觀眾,剩了的便插在玻璃瓶中。跟著他在紙上灑米,米粒落在紙上發出「沙沙」之聲。米粒在紙上形成幾個米堆,他把不同顏色的顏料混入米堆,再把這些不同色彩的米拿向觀眾,有些觀眾接過,有些不。最後,梁力把米灑入玻璃瓶,倒入墨汁,把菊花也塞進瓶裡,於是只見一瓶漆黑。
三木走到戶外,一張長桌上放滿新奇士「平」橙,切開,生菜和兩個蕃茄。他把生菜用保鮮紙包到頭上,忘了拿的「道具」--鼓油雞翼(自由貿易)趕到,在眼前包上兩個紅蕃茄,頓變成一個可愛的「生菜蕃茄怪」模樣,在口的位置切一刀,便吃著鼓油雞翼和橙,也叫觀眾一起吃。觀眾吃得津津有味,就連他的「眼睛」也咬了一口。三木用刀開「眼」,跌了一隻另一隻仍流出紅紅的汁液。三木爬進桌底,帶著長桌走動,貪吃之人趕在災難前搶救甜橙,然後桌子翻倒,連桌面也脫了開來。
走回室內,來自北京的戴光郁在桌上堆了一個麵粉金字塔,旁邊有一個盤。他邀請了三人作為他的作品「材料」,一個坐在桌的一端,兩個站立的矇面使者一個拿碟一個拿刀叉。戴光與戴著白手套,首先把麵粉金字塔的頂端小心地用刀叉移到碟上,然後就用扇把剩餘的麵粉撥向坐著的人。中途倒了墨汁到盤中,把手洗黑,把刀叉洗黑,把臉也洗黑,然後用黑色的手繼續撥扇把麵粉都吹向坐著的人。最後他帶著兩個使者和那碟小金字塔(頂)離開,留下蓋滿一身麵粉的「受害人」。
事後座談,同學的反應不太踴躍,卻使大家討論了身邊隱形的暴力,再連帶回來談及是晚作品的共通點似乎就是隱藏著種種看得見和看不見的暴力。也正好配合著主題:「無能的力量」,無論是外在加諸所再現的暴力,還是從內裡反抗暴力出來的力量,都處處顯示著「行為藝術」這種藝術形式乃「弱勢者」所能爆發具大力量的一個表現場域。(以上有關嶺大和理大的報導,文字將同時刊於今週出版的《電影雙周刊》)
HKPA維園文化大笪地
12月11日晚上,在維園主舞台以外,一個穿著白色禮服的男人在人群間走動。他把一些傳單遞給群眾,然後在地上滾動,白色的禮服沾上塵垢,他來回重覆了好多次,他是泰國藝術家Chumpon Apisuk。
丸仔拿出一份剪報:日清食品指「CUP NOODLE」已註冊,用者侵權。丸仔拿出熱水壺,即場沖一個「合味道杯麵」,說:「CUP NOODLE」。丸仔拿出一個水杯,說:「CUP」,又拿出一包「福麵」,捏碎,說:「NOODLE」,然後把麵倒進杯中,說:「CUP NOODLE」,遞給觀眾吃。丸仔拿出兩個「全蛋麵」放到眼前,說:「NOODLE」,又拿出一個胸圍放到眼前,說:「CUP」,脫去上衣,把麵餅放進胸圍再戴到身上,兩手按著胸說:「CUP NOODLE」。丸仔拿出一張CLUB(梅花)A的紙牌,說:「CUP」,一邊把紙牌放進一個手動碎紙機,一邊說:「CUP NOODLE」。丸仔吸一大口氣,說:「CUP(吸)」,然後說:「NOODLE」,身體就順聲音彎捲下去。丸仔一邊重覆叫:「CUP NOODLE」,一邊吸氣爬上來呼氣彎下去滾動。丸仔在「CUP NOODLE」著,丸仔在「吸呼」著。丸仔回去拿泡好的「合味道杯麵」,放一條管到杯麵中,吸飲湯,又說:「NOODLE」吹涼杯麵。丸仔最後把麵倒到面上,食麵,但大部份麵流到身上,大叫:「CUP NOODLE!」。
筆者由於要清理現場,故錯過了日本藝術家Saegusa Yukio的作品。三木今天帶了一個猩猩頭套,然後他就在猩猩頭上包生菜蕃茄吃鼓油雞翼,作品與之前在大學的作品大致相同。蛙王在觀眾群教人舉手搖一張綠色的紙。梁惠敏、龐一鳴、歐陽東合作同時做一個作品,但由於活動已吸引了太多觀眾,筆者也不太能看得到,只見龐一鳴在地上用墨畫了一個像地圖的圈,梁惠敏有一個美國國旗紙盒和幾罐可樂,歐陽東有個GAS爐和十多碟五瓶二魚在地上鋪成金字塔,塔頂是兩尾大魚,跟著他就「釣魚」,把五瓶二魚串好塞進大魚的肚...梁力在另一邊展開他的「紙路」,作品似乎也跟之前在大學裡做的差不多,但做的時間長了很多。同時秦孝貞戴了洋蔥燈引路拉龜仔。菲律賓藝術家Mideo Cruz則扮成一個戴米奇形狀可樂圖案頭飾身穿異服的「觀音」,與在場穿雞服的外藉朋友雙輝映。
而這時,「八樓朋友」亦已在另一邊廂擺開「祭壇」,彩鳳等躺在地上,阿仁灑著陰司紙。反而蛙王沒有拋紙,他在現場拿了一條藍白的警察膠帶綁成一圈,就叫大家拿著「圈」圍著「祭壇」走動。莫昭如趁機加入「戰團」,把生果放到「祭壇」上用警棍打爛,又把避孕套套在警棍上喊打......蛙王放手自己製造的「圈」,群眾卻繼續著他的「作品」,最後「圈」跑了過去圍著主舞台前的大批觀眾,蛙王更走上台上與表演者一起歌舞!
最後是日本藝術家荒井真一,亦即某報章寫的「日光豬戰士」。他讀一些關於WTO的「字紙」(西西語,見小說《我城》),把一張「字紙」遞給觀眾,又把一張放入口中,大叫:「Happy WTO!」,然後脫下一件衣服,說一下那衣服跟WTO的關係,便又重覆這些步驟。不過口裡的紙塞得愈來愈滿,呼喊也愈來愈痛苦;穿的衣愈來愈少,直至剩下遮蓋下體的比卡超公仔,比卡超都也輸出到美國和世界各地,要把它留在那裡「FUCK!」。荒井真一的「食紙」行為已做了好多年,關心不同的議題會有不同的演繹,他「吞紙」到不能忍受的程度便會吐出完成作品,就只有在香港會有人不忍心看走出來阻止他。(CAT,不用擔心,以我了解,大多行為藝術家都很有分寸,危險的會叫定醫生在場,有些作品是會挑戰身體的極限,算是一種「修行」[voila語]!)
西港城震撼演繹
12月12日晚上,郭達年在西港城天台Habitus搞了一個名為TRADE NO SOULS的活動,「香港作動」應邀參加。雖然觀眾不多,藝術家們的作品卻非常震撼!
三木用錫紙包頭,在眼的位置放上兩堆羊肉,樣子跟生菜蕃茄人相像,不過多了點金屬血腥味。然後他倒上酒精,點火,三木的頭著了火!最後三木用毛巾把火按熄,旁邊有人出來淋水。
泰國藝術家Chumpon Apisuk在地上放了一個鐘對著自己,然後爬了上高處危坐,用口吹紅色心形汽球直至爆破,重覆多次後完結。
菲律賓藝術家Mideo Cruz在白幕前播放一個他在銅鑼灣街頭戴了飛虎隊頭帽和狗口罩裝扮站在斑馬線上的影像,同時播放「We will we will rock you!」的強勁音樂。一段時間以後,Mideo以同樣裝扮走到影像前,便隨著音樂自摸和脫衣。Mideo脫光衣服,把一瓶兩公升可口可樂放在下體前,替可口可樂套上「避孕套」,Mideo隨音樂搖動身體,可樂因搖動產生大量二氧化碳,「避孕套」迅速澎漲,爆破!Mideo把瓶裡餘下的可樂倒到口裡和身上。
轉到室內,日本藝術家Saegusa Yukio坐在一張小椅上,表情哀傷,視線一直盯著一個觀眾。全場寂靜無聲,氣氛很有張力,好像過了很久,行為結束。
北京藝術家戴光郁在牆上貼了張報紙,用毛筆在報紙右邊寫:「1989-2005 12.12 10:45」,桌前放了一個鐘,10:45是開始時間。戴光郁拔下自己一根長髮,用手拿著以火機燒,髮尾跌進一個碗中。戴光郁拔下自己一根長髮,用手拿著以火機燒,髮尾跌進一個碗中。戴光郁拔下自己一根長髮,用手拿著以火機燒,髮尾跌進一個碗中。戴光郁拔下自己一根長髮,用手拿著以火機燒,髮尾跌進一個碗中。戴光郁拔下自己一根長髮,用手拿著以火機燒,髮尾跌進一個碗中。戴光郁拔下自己一根長髮,用手拿著以火機燒,髮尾跌進一個碗中。戴光郁拔下自己一根長髮,用手拿著以火機燒,髮尾跌進一個碗中。戴光郁拔下自己一根長髮,用手拿著以火機燒,髮尾跌進一個碗中。戴光郁拔下自己一根長髮,用手拿著以火機燒,髮尾跌進一個碗中。戴光郁拔下自己一根長髮,用手拿著以火機燒,髮尾跌進一個碗中。戴光郁拔下自己一根長髮,用手拿著以火機燒,髮尾跌進一個碗中。戴光郁拔下自己一根長髮,用手拿著以火機燒,髮尾跌進一個碗中。戴光郁拔下自己一根長髮,用手拿著以火機燒,髮尾跌進一個碗中。戴光郁拔下自己一根長髮,用手拿著以火機燒,髮尾跌進一個碗中。戴光郁拔下自己一根長髮,用手拿著以火機燒,髮尾跌進一個碗中。戴光郁拔下自己一根長髮,用手拿著以火機燒,髮尾跌進一個碗中。......一共重覆了64次,每次燒完一根頭髮就在報紙左邊畫一筆,寫「正」字,共差一筆就十三個。然後他到四周掃塵到碗中,最後把毛塵埋在一盤小樹的泥土中。看看時間,在報紙右邊寫:「-11:30」,左邊寫:「64根毛」。
荒井真一(http://www.araiart.jp/)一來便脫至剩下比卡超,然後訴說他的往事。他兒時喝的奶是美國輸入的過期奶和奶粉,他邀兩個觀眾把奶和奶粉照頭倒到他身上,並按摩,然後在牆邊倒立,大叫幾聲:「Viva! Globalisation!」他媽媽不明白他小時為甚麼喜歡飲可樂,他邀另外兩個觀眾把兩瓶可樂倒到他身上,按摩。他邀另外兩個觀眾把兩支茄汁倒到他身上,按摩,然後在牆邊倒立,大叫幾聲:「Viva! Globalisation!」他邀另外一個觀眾把一包味精(味之素)倒到他身上,然後他在牆邊倒立,大叫幾聲:「Viva! Globalis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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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貼]莫昭如/丸仔﹕反世貿的文化行動 - 在藝術的想像裏呼喊公義
--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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