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鷹派和牛仔小皇帝暴跳如雷。因為大赦國際秘書長艾琳.康恩指控關塔那摩是「我們時代的古拉格。」副總統切尼說那樣的說法「冒犯」了他。布殊聲稱康恩的指控「可笑」:「美國是在全世界促進自由的國家。」美國領導人反應強烈可以理解。但是究竟是誰可笑?
從阿富汗和其他地方送到關塔那摩的囚犯由布殊親自定性為「敵對戰鬥員」,而非戰俘,因而不受日內瓦公約保護,也不受美國憲法法律保護。他們沒有資格請律師辯護,根本同合法程序無緣。對他們可以無限期拘押而不控罪。(後來此議被高院推翻)。
日內瓦公約置之不顧
二○○二年二月七日,總統在他簽署的一份秘密聲明中說:「我……確定在我們在阿富汗或者全世界任何地方同阿爾基達的衝突中,日內瓦公約的任何規定都不適用。」他還說,他有憲法授予的權力,「在美國跟阿富汗的衝突中,終止日內瓦公約。不過此時此刻我不想行使這項權力。」這就是說,他有充分自由,想要怎樣對付在押囚犯,就怎樣對付他們。據《華爾街日報》透露,二○○二年三月一份國防部分析認為主持軍事行動的總統權威壓倒任何禁止動用刑罰的法規或者條約。這段時間,白宮、五角大樓和司法部的律師們寫了一系列秘密備忘錄,都認為囚犯不受日內瓦公約和聯邦法律保護。布殊同意這個看法。不過,他表示對阿爾基達和塔里班在押犯的處理還是要符合日內瓦公約的原則,只要(這個「只要」很重要)這種處理也「符合軍事需要」。
什麽「軍事需要」?布殊的反恐戰爭有兩大目標,那就是要找到恐怖分子;弄清他們打算採取什麽樣的行動。這就是說,反恐的關鍵是情報。關塔那摩和阿布格萊布刑求囚犯無所不用其極,為的就是要取得「可以採取行動的情報」(actionable intelligence)。阿布格萊布虐囚事件特別惡劣,正是因為那裏已經成為布殊政府全球反恐戰爭的情報中心。
在這場反恐戰爭中,起極其惡劣作用的是秘密的「特別接近計劃」(special-access program, SAP)。這是二○○一年底二○○二年初,布殊簽署絕密文件,在國防部內建立起來的。特別徵召特種部隊和其他人員組成秘密小組,不顧外交禮儀和國際法,在世界任何地方逮捕或者殺害「高價值」阿爾基達人物。他們的行動只有國防部、中情局和白宮極少數人知道。他們還把重要囚犯送到新加坡、泰國、巴基斯坦等慣於刑求的國家去審訊。
這個機構的建立是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大力主張的結果。他不滿五角大樓高級軍官過於小心謹慎,聲稱要改變這些軍官的「文化」,鼓勵他們願意冒更大的風險。
此人不耐把軍事禮儀推廣及於囚犯,曾經多次公開對日內瓦公約表示輕蔑。不過要公開搞嚴刑逼供,白宮和軍方是有顧慮的,所以要耍些花樣。二○○二年八月初,司法部法律顧問處長傑伊.柏比寫了一份重新界定拷打的備忘錄:「某些行為也許殘酷,不人道或者卑劣,但是仍然沒有造成足夠的痛苦,到觸犯禁止肉刑法規的程度。」他在給白宮法律顧問岡薩雷斯(布殊第二任已任命他為司法部長)的文件中寫道:「我們的結論是要構成刑罰……必須造成難以忍受的痛苦,肉體痛苦要達到嚴重肉體傷害如器官衰竭,肢體機能受損,甚至死亡的程度。」(此人已經布殊提名出任聯邦第九巡迴上訴法院法官!)
岡薩雷斯顯然同意這一荒謬絕倫的定義。他對新聞界說:「我們面對的敵人以無辜平民為目標……他們不簽署條約,不穿制服,不對任何國家表忠誠,不珍惜生命,不按公認的戰爭法作戰、進攻或者計劃。」言下,對付恐怖分子幹什麽事情都可以允許。
受虐婦女生不如死
那麽,在阿布格萊布,美國人是怎樣幹的呢?守衞監獄的是美國憲兵。進行審訊的主要是軍事情報官員(MI)、中情局幹員、私人承包商和SAP人員。關塔那摩主管密勒將軍被專門調到阿布格萊布,把後者實行「關塔那摩化」。本來監獄應由憲兵負責,但是駐伊美軍司令桑切斯於二○○三年十一月十九日下令,明確規定監獄由二○五軍事情報旅負責戰術控制。虐囚醜聞由少數憲兵充當替罪羊,因為MI要求憲兵們為審訊創造有利條件:「把他們(囚犯)鬆快一下」「讓他們過一個難受的夜晚。」等等。不讓睡覺是最輕的,拳打腳踢有時造成囚犯休克。馬納戴爾.賈馬迪是被刑求致死的多人之一。
虐囚照片人們大多看過,令人髮指。反映了美國軍方對阿拉伯文化的認識。他們認為阿拉伯人只認識暴力,其弱點是害怕羞辱和屈辱。虐囚包括普通老百姓、婦女兒童,有的在押婦女要求家人暗地裏送毒藥來,以便自殺。有的說,她們一旦獲釋出獄,請立刻把她們殺掉,因為她們遭到性侵犯,只有死掉,家人才能夠體面地活下去。
夠了。布殊聲稱美國在向全世界傳播自由民主。他們在關塔那摩和阿布格萊布以及其他許多地方犯下了罄竹難書的罪行,可以作為這個虛偽至極政權的注腳。
趙景倫
信報財經新聞 2005-0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