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江留滯最久,故人相望處,離思何限?渭水西風,長安亂葉,空憶詩情宛轉。憑高眺遠,正玉液新芻,蟹螯初薦。醉倒山翁,但愁斜照斂。」--周邦彥《齊天樂》
這首宋詞,是當年周邦彥孤寂一人時,為紀念以前與好友相處的時光而寫的,它亦是高考中國文學科指定文章之一。初時讀這篇只是為考試,現在讀這篇卻有一點點的感觸。
做了大學生一段時間,漸漸開始懷念以前中學的生活。雖然說,上中學要連續五天朝八晚四,加上要面對一些自己不喜歡的科目和一本本不知所云的教科書,但密切的師生和同儕關係都算是一個安慰獎。你可以說大學生懷念中學鴨(或中學雞)生涯屬正常現象,不過起碼對於我來說,確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我出身自一間知名度低的Band 1中學,也沒有佳形美容、聰明智慧、洋溢才華……(下刪四千字),所以在那間中學平平凡凡地過了七年。自初中起,我都要在極早的時候醒起,之後食早餐,八點到學校,然後集隊上早會,跟著是班主任時間,沒多久就上堂-->小息-->上堂-->午膳-->上堂,最後在下午抱著疲倦的身軀放學(若有事要在學校做完,就會留下約兩小時),就這樣日復一日地度過。
七年以來,尤其是中四至中七的時候,我不幸地要面對一些自己不喜歡的科目(自己偏向文科型,但學校指定了部分科目讓我們修讀,大部分是理科和商科),和一本本以英文編寫、但不知所云的教科書,但是同時又有身邊的同學成為試場上的戰友。
我的人脈較其他的小;不過當時的同學們很講包容,班內有不同的小圈子,但他們在圈子外的人都會接納,故此你可以說班內很和諧,沒人被排斥。
後來我找到了一個圈子,全是男的,大家幾個麻甩佬一起溫書、午膳時一起出去吃飯、或者一起做研習,甚至是在考試前一起在自修室備戰。你我朝夕相對,沒有任何猜忌,而是互相勉勵,令我很難忘。班內同學具上進心,卻很純真,不會佔人家便宜和Show自己有幾威,「將其他人筆記掉落垃圾筒」更是聞所未聞。
除了同儕關係很好之外,連任教我們的老師也很好人,特別的是我們是舊學制末代考生,他們簡直對我們呵護備至。他們教的不像坊間所謂的「補習名師」很有技巧,但總算是好有心,還很樂意解答同學的疑問。
有時在堂上,更教曉一些人生道理,譬如上中化,就教做人品德、講誠實;上經濟,就說為商之道、有時談自由和民主。我們讀的是基督教學校,老師們都是教徒,所以每過重要節日或者備試時刻,都會為每個學生製作和贈送心意字卡、《聖經》金句、飾物、零食,要花大半堂時間去勉勵祝福,為學生祈禱,場面算是感人。總之,都有一種家的感覺。
現在高考完了,原本的同學各散東西,起初我以為可以在大學找到一些志同道合之士,但之後漸漸覺得原來我的想法有點天真。在大學,雖然時間上很鬆動、少功課、自己可以編時間找Dayoff,但事實的是同學關係不如中學時代(師生關係還好)。
很多時大家各自入課室上堂,上完堂就各自去Wet。學系裡面有很多圈子,每個圈子內的人就這樣圍威喂,生人勿近。做Project就為組而組,遇著懶惰組員就自求多福。互相勉勵就沒有,互相挖苦則很多。純真我看不到,鬥爭反而常有。至於最密切的朋友,除了O Camp裡與你同組的人、以及同莊成員外,就沒有其他。
我有一位同學(叫他做A君),本身沒有同學緣,所以他經常在堂上和落堂發問,以求教授歡心。他不時八卦地問同學的資料:GPA拿多少,他要問;將來做甚麼,他又要問;甚至家裡住了甚麼人、叫甚麼名字,他都要問。然而,人家問他背景、測驗拿了多少分,他一是梁振英上身(避而不談)、一是就給你假資料。
他說過他GPA二點幾,但其他的同學(不只一位)則告訴我,原來A君是過了三,那二點幾GPA是假的,我頓時啼笑皆非。大學生互懷私心,互相猜忌,你有存在價值,等如你有利用價值,反之亦然。
你或許會問:「有無搞錯啊?」我會答:「我無搞錯,這就是大學。」古曰:「大學之道,在明明德。」今曰:「大學之道,在搵著數。」Sad but true!周邦彥說得好:「渭水西風,長安亂葉,空憶詩情宛轉。」以前美好中學時光,如今俱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