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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慮的怪盜

焦慮的怪盜

麗玲,有多次偷竊案底的中年婦人,零晨時份由兒子帶來急症室,要求見精神科醫生。

「醫生,我很緊張!剛剛我差點要自殺了,幸好兒子回來阻止了。我要入院,我要入院!」麗玲未說完便激動得掩著面哭。

兒子附和一句「對呀,她又偷東西了,我沒能力看著她!請讓她入院!」

昨日,她在超級市場偷了兩包即食麵、三個橙和一枝水,總值大約$30。她每次偷的也是些不太值錢的東西,兒子是一個會計師,沒理由要為幾十元以身試法。

麗玲的父親早逝,母親是一個無牌小販。她的兄弟姐妹數目眾多,母親只能努力工作,沒空照顧子女。六、七十年代時,管理小販的工作由警察負責。貪污、威嚇、執法不公屢見不鮮。麗玲每天課後便跟著母親擺檔,每次只能站在一旁看著母親如何被警察欺負。麗玲很想保護媽媽,曾嘗試出言維護,即被警察大聲喝停,她只能在一邊無奈的哭泣著。

「我好憎警察!他們比黑社會更差!」

「警察令我失去了一個愉快的童年!」

幾十年後,每當看到警察遇襲的新聞,她總是感到興奮,拍手叫好。

她一方面很憎恨警察,另一方面仍為兒時經歷感到害怕。性格變得容易焦慮,自信也很低落。她總是覺得無能力改變將來,只想有一個人可以永遠的被她依賴著。

結婚後,她的丈夫本想成為那個被依賴著的人,才發現這是不容易的工作。一直被過份依賴著,壓力之大旁人真的難以理解。麗玲就是事事不作主,就是去超級市場買菜,也反覆在一小時內打幾次電話到丈夫公司。每事做了決定後又怕後悔,重重覆覆問丈夫「這樣做是不是真的好?會不會有甚麼問題的?」。丈夫不勝其煩,藉口說加班,愈來愈夜回家。就在兒子六歲時,他向公司申請到大陸工作,這可算是婚姻問題的下台階。

「我記得第一次被捕時,我手裏拿著一排紙包飲品,被捕後很害怕會入獄。」麗玲回憶著。

「偷東西前有甚麼感覺?」「很緊張的。」

「偷完呢?有放鬆了嗎?」「好像放鬆了一點。」

麗玲不願意承認偷竊後所帶來的愉悅感,但她講到偷東西後的感覺時嘴角上揚,整個人都像放鬆了似的。有時候,病人不願意承認部份症狀,是因為不知道醫生會否因應律師要求寫醫療報告。麗玲住院後被診斷上焦慮症及偷竊癖 (Kleptomania) ,然而,她卻不願意透露所面對的困難,只接受了針對焦慮症的藥物治療便出院了。

出院後兩個月,法庭判了在小欖精神病院的醫院令。因官司告一段落,覆診時終於承認了偷竊後的興奮感覺。她也明白,在丈夫調職後,兒子便成為了她投射感情的對象。丈夫可以離開,兒子卻不可以。兒子承受了十幾年的精神壓力!當他長大後,拍拖了,告訴麗玲「媽,我打算跟女朋友同居。」。雖然她沒見過兒子女朋友幾次,口裏卻盡說人家的不是。歸根究底,是對失去精神支柱而感到憂慮。

「麗玲,你知道你為甚麼會偷東西呢?」

「我不知道……跟兒子吵完後,到超級市場逛逛就有這個衝動。」

「與過去的經歷有沒有甚麼關係?」

「我只是覺得很憤怒,為甚麼小時候要被警察欺負,現在還是要被他們……」

也許兒時被警察欺凌成了不可磨滅的悲痛記憶,潛意識上很想報復。有壓力時,麗玲便選擇了偷竊。每次成功了,就好像戰勝了警察一樣,有說不出原因的興奮感覺,這種模式一直使她十多年來不斷的偷竊。

麗玲終於打開了心扉,也願意接受心理治療。

當然,心理治療不是仙丹,不能立即有效,她或許會再偷竊被捕,不過也是一個好的開始。

偷竊癖小資料

患者以女性居多。患者有著重複的衝動去盜竊一些對自己留來無用及不值錢的東西。偷東西前,有一種緊張的感覺,偷竊後立即有滿足感或成功感。很多時候,她們也有抑鬱症、焦慮症、飲食失調及濫用藥物等問題。

治療方法

藥物治療:包括選擇性血清素再吸收抑制劑 (SSRI) 及那曲酮 (Naltrexone) 。
心理治療:傳統的以心理動力治療為主,愈來愈多以認知行為治療醫治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