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某個很久遠很糾結的夜;妳記不起回家那條暗紅小徑。
妳記得蘭桂坊光怪陸離暗影處處,冷冷酒風緲緲人煙;可妳不記得那無盡遊走醉身的劣手,那竟敢肆意舞弄偏又腥臭的惡舌,究竟屬於誰?又或誰與誰?
妳記起那幾個答應會帶妳走的樓友,記起她們跟妳同住十八樓,記起那個互相看守著貞操的承諾,卻忘記了她們早已忘記,只剩下妳在beyonce那首drunk in love下孤守約定。妳記起妳們曾經睡在一張單人床上,卻記不起妳們只是認識了三個星期。妳記起那晚晚老蘭的宿醉,又或那凌晨三點新興的流沙包,卻記不起家裡尚有老父老母在等著妳的電話,妳記不起他們不懂使用whatsapp,他們看不出妳的最後上線時間,而妳自然也不記得,上次跟他們飲茶,是會考放榜前的事宜;妳記得Bloody Mary,記得Insomnia,不記得父母愛帶妳去美心皇宮,喝妳根本不懂欣賞的濃普洱,這是他們的醉,他們的世界,是妳。
妳終於記起昨晚那個跟自己舌戰了半小時的男人是個中年禿頭漢,想到這自然厭惡的嘔出兩淡連酒臭的胃液,也記起那個在蘭桂坊認識自己也在蘭桂坊拋棄了自己的男朋友,記起你們第二十天的紀念日,也是分手後的第三天,卻記不起今天是老父的生日;到得妳終於記起,拿起手機想隨便傳個短訊跟父親說生日快樂,才想起他的生日是昨天,他是個建築工人早睡早起,妳跟他早已不知不覺有著十二小時的時差。
妳記起他和她對妳曾經的無限叮嚀,記得你曾承諾他們會好好讀書出人頭地,卻記不起妳早已背棄了自己的誓言,記不起自己大學生的身份。妳記得每場舍堂籃球比賽的分數,記得大仙曾將那威震港大的cheering傳授予妳,卻記不起自己的上堂時間表,記不起上個星期有mid-term,甚至記不起那 $42100 學費的 non-mean tested loan,總有一天要還的。
只是妳記得,昨夜在老蘭見過連詩雅,前晚在新興見過陳奕迅,可沒記得上次見母親早是個半月前,妳將那袋舊衣拿到九龍塘地鐵站,讓年邁的母親拿著那重重的包袱回到上水,當然妳不記得她問過妳:「妳夠唔夠錢用?」妳記起身邊的雜兵,還有那clubbing的vip,妳根本就不需要用錢,可她還是塞給妳一千元,而妳還是隨手接過。
妳記得那一千元你沒有用,有人給妳買了醉,而妳卻不記得,妳最後跟他做了甚麼;只記得妳好像聞過那股只屬於男性陰莖的惡臭;妳拒絕這份記憶,也拒絕將帶有這份記憶的身軀,拖回那條妳早已拋諸腦後回家的路。
最後妳醒過來,乘上那好像通宵的5X巴士,回到西環步回宿舍,那個妳記得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