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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末,細想,拆開,漫長的藉口

歲末,細想,拆開,漫長的藉口

歲末看漫長的藉口,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久違的本木雅弘,八年前「禮儀師奏鳴曲」中那為生活奔馳的青澀已銷聲匿跡,現在那副中年頹相竟很不幸像譚詠麟,入型入格、入木三分。開場那段妻子為他剪髮的戲,原以為是相濡以沫,原來祇是他發爛無理取鬧的本相,充滿話劇況味,開得戲味十足。

電影沒說什麼是漫長的藉口? 什麼令到有漫長的藉口,觀眾祇是看着本木雅弘一路在深不見底的虚妄中挣扎,自己在找答案。

虚妄不是妻子在冰湖掩沒的一刻,他正在家和女朋友廝混。虚妄不是他記不起妻子出門的衣著。虚妄不是他無法為猝死的妻子流一滴眼淚。

最虚妄,也最可怕是,對什麼事也沒有什麼感覺,不單是對亡妻沒感覺,不單是和女朋友做愛沒感覺,不單因為要裝成哀傷沒感覺,不單是寫作志業一籌莫展,把自己寫的一粒粒字backspace沒感覺,不單是對自己也看不起自己的文章也無感覺。

本木雅弘在樱花倒影着的湖上獨自坐着小船那段戲,天地悠悠,活著,不死,沒靈魂,那浮浮沉沉,那痛,那掏空。電影的意象充滿力量,把在暗黑中的觀眾拉進,和他一同悲愴。

人生走到這境地,開端都是當愛變成習慣,當活着變成習慣。本木雅弘雖然從頭帶到落尾,但他的身邊人又何嘗不是活在漫長的藉口裡呢? 妻子夏子會不知到丈夫不忠? 她也不愛丈夫了,一點也不,卻祇有勇氣在手提電話記低。還有苦苦不願面對亡妻亡故的陽一,還有寧願死的是爸爸的真平。

導演西川美和是支裕和的徒弟,師徒都長於以細細碎碎的尋常故事寫人生的酸腐,最動人處是慢慢、静静、不動聲色的讓觀眾在電影中觀照自身。二人都是温柔敦厚,沒把觀眾趕到悲愴的絶路,總在電影中展現「家」是出路,支裕和的「比海還深」是分居的兒子讓爛泥般的阿部寬振作,西川美和的「漫長的藉囗」是陽一一家,是最後陽一真平父子冰釋前嫌,也同時解開了本木雅弘的心結。電影末段飄雪中火車載着本本雅弘前進,人生,畢竟是不會沒路走。

人人心中總有糾結已久的漫長藉囗。二零一六年將盡,涼夜裡,是時候,細想,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