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不再看病了。」
戲播到一半,從心裡湧出的聲音,和湧出的眼淚可謂內外呼應。
我很慶幸在用手用腦替人治病以外,上天還給我一把能量滿滿口,加一雙特別看自己不順的眼睛。
因為看自己不順,即使旁人看我「好地地」在當醫師,爸爸說「做醫生是偉大助人的職業」,我還是沒有停止過檢視自己,如果說處女座挑剔,也許在個人精神層面,我是嚴重潔癖。
醫生沒有能改變她死在花樣年華時的結局,無論是兩種死因哪一種也沒有能從中讓她活過來(不敢再劇透)。
不論外貌,看著小栗旬的角色,彷彿看著自己(再重申是不論外貌)。
完場時她問我:「你覺得男主角是否一個處女座?」
哈…真是。
愛孤獨(不代表討厭熱鬧)、不與人扯上轇轕、喜歡躲在隱蔽的角落,在外在世界中是花藥中的water violet,內心與自己的對話像heather,做自己熱情的事時是impatiens。就是花藥是三種代表loneliness的花。
她問,這齣戲有沒有給我療癒?的確,尾段的幾句話,像給小說的作者拍了拍肩膊。
然後我去找回原著小說的同一段,看看原文:
「我的人生,前提是周圍永遠都有人在。那個時後我才發覺,我的魅力要是周圍沒有人的話,就不成立,我不覺得那是壞事,因為大家都是這樣,不是嗎?
但是,只有你,一直都只有自己,你不是靠別人的關係,而是憑著自省創造出自己的魅力,我也想有自己的魅力,所以那天你走之後,我哭了。就是你真的擔心我那天,你說希望我活著那天,不需要朋友跟戀人的你,做出了選擇,選擇的不是別人而是我,我第一次知道,有人需要我這個人本身,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是獨立的存在,謝謝你,這十七年來,我可能都在等你需要我。就像櫻花等待春天一樣。
在我死之前,想以你為榜樣,寫下來之後我發現了,這種平凡的言詞是不行的,用這種平凡的句子表達我和你的關係,實在太可惜了。
我果然還是 — 想吃掉你的胰臟。」
山內君沒有能知道就在自己死去的同時,志賀君已把妳的胰臟吃掉了,而且也因為妳想吃他的胰臟,他決定在自己要回到天國之前,把自己的胰臟養得更好吃才去見妳。
醫生沒有把山內君的胰臟治好,時空卻讓志賀君連她那份營養都吸收,把兩個人對世界不同方向的愛揉合再放出。
「我可以跟你做好朋友嗎?」
作者也一定因為說不出這句話而痛得死去活來吧。
今早我的胰臟告訴我,還是得繼續從醫,只是得更努力,不許懶惰,立功立德立言,把功德做好,才不會浪費一把口,文化比醫藥能治的傷痛,也許有過之無不及。
不可懶惰,因為誰都沒有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