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我很討厭聽到粗口歌這三個字,因為粗口歌不是一種正常的分類,而是具抹黑意味的標籤。
根據我觀察,坊間對音樂有四種最普遍的分類方式。
第一種是根據歌曲及歌手的音樂流派,以音樂為評價重心,例如metalcore、hardcore punk、acid jazz、dream pop、death metal 等,都是根據其音樂特性而命名。第二種是根據歌曲內容而定的,即是情歌、勵志歌、禁毒歌、gangsta rap等等,是以其歌曲表達的信息而定的。第三種是根據歌曲的語文而定的,就例如中文歌、英文歌、日文歌。第四種是根據年代與時期,例如巴洛克時期、九十年代音樂等。
在外國的音樂分類中,根本沒有粗口歌這種類型。
何謂粗口歌?根據我們的慣例,就是含有粗口,或含有大量粗口的歌曲。這算是根據音樂特性來分類嗎?不,粗口不是一種音樂特性。這算是根據歌曲內容來分類嗎?不,粗口只是所用字眼,不是其表達的內容。這算是根據語文來分類嗎?世上哪有一個地方以粗口作為語文的?粗口歌這種分類,豈不是稀奇古怪?
其實只要看清楚粗口歌的真面目,就知道粗口歌不只是粗口歌。好像LMF最著名的粗口歌《冚家拎》就是一首大力抨擊傳媒的香港rap-metal金曲,怒人的粗口歌《老闆我愛你》,亦旨在指出勞資不公的關係及勞工被壓迫的社會實況。美國經典gangsta rap組合N.W.A. 的《Fuck the police》直接控訴警察暴力對待黑人。而Richard Billyham所作的《今晚屌尻你》等粗口歌,以性行為作題材,以內容來說,可當作色情歌曲。所謂粗口歌,所承載的不是粗口,而是其他各色各樣的內容,還有各色各樣的音樂種類。粗口,只是所用的部份字眼而已。
如果把《冚家拎》、《Fuck the police》定性為粗口歌是合理的話,同樣以「所用的部份字眼」作分類方式,《早班火車》、《早開的長途班》、《落錯車》豈不是要被定性為「交通工具歌」?不是很荒誕嗎?
偏偏在香港卻存在粗口歌的標籤。
在香港,粗口被認為是是「低俗」、「沒修養」的表現, 而碰巧不少香港人繼承中國人重視表面「禮節」,同時服從權威的傳統,經過主流教育洗禮後,這種觀念自然根深蒂固。可能所謂市井之徒說粗口,就沒有問題,其他人說話含有粗口,就通常很有問題。換句說話,粗口是一種特別的禁忌,當「普通人」公然觸碰這禁忌,人們很容易狹隘地將焦點放在「你觸碰禁忌」。在這種情況下,當有歌曲宣揚的信息,使某些掌握較大話語權的群體反感,又含有粗口,將其標籤為粗口歌就是一種抹黑的好方法。好像《冚家拎》一曲抨擊傳媒,傳媒不就把這首歌標籤為粗口歌,同時帶領大眾把LMF標籤為粗口樂隊嗎?誰會理會《冚家拎》如何中point?誰會理會其實LMF大部份歌曲都沒採用粗口?一聽到歌曲有粗口,那些爭相要踩上道德高地的人就先把你打五十大板了。
最近針對香港警察的《向香港警察致敬:Fuck The Police》,不少人(特別是藍絲)只聽到副歌中的那句「死差佬屌你老母」(一兩句押韻句子在副歌中不斷重複是Rap Music慣常做法,特別在80-90年代),卻好像聽不見段落中「但警察打市民,係執法者知法犯法」、「如果光明磊落、暗角打獲,都若無其事。港共呢啲叫做人治,警方帶頭破壞法治」等控訴警察濫權的歌詞,一味說歌詞只是「句句屌人老母」。
可能有些人一聽到粗口就好像變成文盲一樣,不管內容說什麼,一有粗口,就是粗口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