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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不忘的咒

念念不忘的咒

「世界上最短的咒語,是名字,因著你的名字,我終生受困,如流連彼岸的孤舟,帶著傷痕的停滯。」

他認為,一生人中有些習慣不能變改。他從一本書中讀到「人是習慣的動物」的句子,擱下書本,最後一道陽光爬進屋內,歪歪斜斜地躺在白色地板,他可以看見空氣中的微塵和幾綹幼細的髮絲相遇,卻看不見他的影子在屋子角落幽幽長長地嘆了口氣。他煮好一頓晚飯,粗茶淡飯,論煮食,他始終比不上她;桌子四方,兩道菜,碗筷成雙,一個人吃飯,時針轉了一圈,它轉動時隱約的聲響聊作飯腳。

他回到睡房,書桌有一封沒有郵票的信,忍不住再拿出來看,她的筆跡比他秀麗得多。翻開一床滿的雜物,找來香薰燭台,微弱的光照著信紙,信紙盡是深淺不一的痕跡,而他的低語嘗試離散至一室黑暗的邊界。良久,燭光搖晃,他的眼淚又化開了信紙最後一行的字句,結尾業已模糊不清。

那個深夜在九龍城流浪的人啊,明知道她不在,明知道九龍城在十點後便沉沉睡去,他卻無意識地選擇這個時份,在空蕩蕩的街道,輕輕呼喚她的名字。那裡有他和她的回憶,送她回家的時候,送她一個吻的時候,還有跪下來送她戒指的時候,都由這老舊的城見證。

多少次的低聲呼喚沒有回應,他覺得自己很不真實,和這條街一樣,都是空的,活得很虛浮,很沒用。他開始恨自己,他恨自己中了無可名狀的咒語,現實已經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他卻總要依戀這條早已沒有故事延續的街,受苦般的流連;他被推著催促著橫過對岸,但是他沒法離開,如果真的有河的第三岸,大概他會願意永遠留在那裡。 

「蒨,你還好嗎?」

然後,他好似聽到身後有一把聲音,也在呼應同樣的說話。而身前的馬路掠過一輛通宵巴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