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看到九月十四日《蘋果日報》副刊報導了粵語被普通話消滅的危機,文中提到「教育作為保護語文的最後防線,我們失守了,十年後香港會否成為深圳 的寫照?學好中文,一定要用普通話?」[1]的確,學好中文,沒有必要用普通話教中文,甚至對以廣東話為母語的香港人,用普通話教中文,不單沒有明顯好 處,甚至有礙學好中文。[2]而為了學好普通話,只要設有普通話課就已經很足夠了。
既然「普教中」對學好中文、學好普通話沒有明顯的好處,那麼港共政權的教育當局又為甚麼急於推行呢?而且又是無聲無色地已經推行了多年呢?[3]這當然不是教育問題,更不是語言學問題,這只是政治問題﹗[4]
「推普廢粵」只是中國共產黨少數民族政策的一環,而中共的少數民族政策幾十年來沒有改變,大方針就是要單一化,掃除一切有礙行 使極權的障礙。消滅漢族的方言,和消滅其他少數民族的方言一樣,是同一統治思維下的產物,就是以單一取代多元的暴秦式的政治。[5]
消滅一種語言的意義,遠遠超過語言學的範圍,涉及更廣的文化、民族等的領域,而政治更是題中應有之義。控制了語言,加上控制傳媒,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控制思 想、感情,甚至品味。正如《蘋果日報》記者陳芷慧所講:「粵語淪為方言,最後會像圍村話般消失殆盡,我們香港人的傳統文化和身份還可往哪裏竄?」當香港人的下一代都說普通話而不說粵語,讀簡體字的書而讀不懂繁體字,男的都剪「平頭」,女的一律整成「范冰冰」面目,一接收到「民族主義」的刺激就即時條 件反射地異常亢奮,那麼,「人心回歸」不就是一下子完成了嗎?
但是,這種強調單調和統一的思維已經完全不適合於今日 重視個性和多元的世界。況且,將香港變得和上海一樣,又對共產黨有甚麼好處呢?將滬語及上海的獨特性消滅,一個說普通話的上海已經不是從前的「東方巴黎」;將粵語及香港的獨特性消滅,一個說普通話的香港亦會變得不再是「東方之珠」。我奉勸中國共產黨:保存一個完全異質的香港,對你們的好處必然多於壞處,因為,你們在亡國前甚至亡國後都用得上香港﹗上海如果可以取代香港的作用的話,一早已經取代了香港了——香港乃是中國唯一的通風口﹗如果你們將香港變 成第二個上海,那麼你們就擁有兩個上海,而失去唯一的通風口;有兩個上海而窒息,不見得有雙倍的好處。
[1] 見2014年09月14日《蘋果日報》副刊
[2] 陳路易說:「普教中能提升學生中文水平嗎?除一年級因學懂的字詞增多而成績稍高外,其他各級中文寫作水平都是下跌的。」見《普教中提升語文水平?謊話連篇!》。另外,用普通話教的中文課文也難以記憶,例如李宗浩說:「用普通話教過的課文,很快忘得七七八八,不入腦。就說中一的《岳飛之少年時代》,自己很快就忘了課文,反而用廣東話播的《麥兜之少年時代》,卻到現在還歷歷在目。而教《楊修之死》,也只記得粵語影片的內容。」見面書群組「校友反對培正普教中」。
[3] 陳路易說:「直至現今(本年二月),已超過60%的小學和約30%中學了。」見《普教中提升語文水平?謊話連篇!》。另外請參考陳路易整理的「普教中」出現時序,見《「普教中」這念頭從甚麼時候開始?》。
[4] 將軍澳香島中學副校長鄧飛對普教中的陰謀論曾撰《普教中又是教育陰謀論?》一文反駁,見2月28日《大公報》。大意說推行了普教中多年,很多中國方言仍然存在,「中央電視台有專門的地方語言時段,上述那些佔人口比例較多的地方語種都會廣播。」不過鄧飛當然不會提有政協建議廣州電視台改用普通話,見2010年7月6日《網易》。而事實上,廣東電視台新聞頻道官方網站上的《正點報道》視頻檔案「從(2014年)6月30日開始從廣東話變成了普通話」。更有傳聞說「廣東電視台新聞頻道將在9月1日全面采用普通話播報。」並見《東洋鏡》。鄧飛更加不會提廣州普遍出現的新一代不懂說粵語的現象了,可參考《同聲同氣祖孫倆竟變「雞同鴨講」》,見2010年7月9日《羊城晚報》。
[5] 在中國各少數民族地區推行多年以漢語為主的普及教育下,很多少數民族的新一代已經不懂自己民族的語言,這其實是一種不見血的種族清洗政策。劉鎮發說:「除 了西藏、新疆、內蒙以外,很多地區的少數民族其實已經大量使用漢語,甚至有些已經放棄了本族的語言。以廣西壯族為例,只有鄉下和上年紀的壯族人口才在日常 生活中使用壯語。雲南、貴州的少數民族也開始有類似的情況。在內蒙古,呼和浩特市區的蒙古族人口下一代也不怎樣掌握蒙古語。」見《語言瀕危與語言保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