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多年以後,家銘還是會夢到阿珊,夢到她在問他為什麼要離開,而在每次的夢境過後,家銘都會發短訊給詠思說:「我又夢到阿珊,已經一整個月夢到她。」詠思是家銘由中學至今的好朋友,不知由那時開始,家銘都很願意把自己的心事或夢境交給她,就好像只要向她說出一切,自己便可以擺脫那些纏繞的愁緒,就可以令自己再活過來。詠思收到家銘這些短訊,她都會複製上一次說過的話來再回覆說:「又來了?你去找她一起吃頓飯,面對真實,你的夢便會完結。」家銘知道詠思的回答只是一些重複的答案,但他不介意,他只需要一個肯回覆他的人。
詠思是一位護士,也許是見過生死太多,所以在感情事方面也看得比其他朋友透徹,但她的個性還是很溫和,臉上總是會帶著淡淡的微笑,就算她清楚家銘對於在夢境中見到阿珊一事是毫無意義,她還是會回覆著他。有時候詠思會疑惑,家銘是否除了關於阿珊的夢境外,與她便是沒有其他話題可聊嗎?望著自己乾燥的手,詠思突然覺得這雙與消毒藥水做朋友的手很粗糙,她笑看著自己的這雙手,在笑容間彷彿在問自己:又有誰願意會牽起這雙手呢?行人專用的綠燈亮起來,詠思把手機放進袋裡後便走過馬路,心思已在想稍後要面對的是什麼病人,家銘的事也漸漸縮小。
家銘為自己沖了一杯黑咖啡,自離開了阿珊之後,他便喜歡黑咖啡苦澀的味道,那是一種幾近病態但又能夠令到自己感到平靜的苦味,家銘慢慢的把它一口一口的喝下去,就像正在強迫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去品嚐這種苦味,其實他完全瞭解到自己的毛病,是一種對愛帶著歉意的毛病,在愧疚著當阿珊需要他陪伴之時,自己就不能乾脆的陪在她身邊,與她並肩的為她媽媽燒一點金銀衣紙,當一切事情完結後,收到阿珊只有數字的短訊:為何你離開?家銘一直就被這五個字束縛著,而每個夢就是把束縛拉得一次比一次的緊,最後成了解不了的結。詠思曾安慰他說:「那只因為我們都害怕一切關於死亡的事,這是正常不過了。」
剛面對過兩位病人的死亡後,詠思用力地把雙手洗了又洗,當除下制服後詠思便急步離開醫院,她對自己很了解,她知道自己並沒有宏大的理想,護士這兩個字只是職位名稱,但這個職位,有時會令她思考當除去肉體後,自己還會留下什麼呢?腦中所有過的記憶又會留下來嗎?行人專用的綠燈又再在她的眼前亮起來,她一邊走過馬路一邊想,應該沒有什麼會留下來吧!詠思淡淡的笑起來,笑容中像是很了解自己,原來是空無一物的狀態,心裡正感到荒涼之際,她的手機響起來,來電顯示是家銘:「下班了?去吃頓飯好嗎?」詠思望著被夕陽染紅的街道,原來自己並不是空無一物,自己還有可感到的感動,家銘再說:「我在想,我對一個朋友愧疚也就夠了,不想要有另一個。」詠思第一次在家銘身上感受到快樂:「好吧!給你一次請客的機會。」
一股安心的感覺滿溢在兩人的心底,家銘與詠思也忽爾明白,有很多以為重要的人與事,其實只是人生學習過程裡的一種,溫習過後,我們才會懂得,要珍惜的,其實一直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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