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判官阿一
Pixar動畫電影《玩轉腦朋友》(Inside Out)平地一聲雷,五位「情緒管理員」中誰最受歡迎?相信很多人會同意是阿愁(Sadness)。
阿愁樣子一點也不討好,外形是個四眼肥婆,從頭到腳都是叫人鬱悶的藍色;她卻在故事中起了關鍵作用,帶領主人翁釋放負面情緒,走出低谷重新出發。相反,造形為開朗少女、色彩豐富的阿樂(Joy),故事中便顯得橫蠻霸道,有次還差點丟下阿愁不管。
其實需要阿愁的,又豈止故事的主人翁韋莉?香港許多黃絲帶朋友,同樣需要一個阿愁。
雨傘運動自去年9.28開始計算,至今快要一年了。這一年來,我們聽得太多「深耕細作」、「堅持下去就有希望」、「We will be back」之類的鬼話;九月臨近,相信又有一群黃絲朋友重回舊地,「紀念」(慶祝?)雨傘革命爆發一周年。
不錯,成千上萬的香港人無懼警方打壓,成功佔領街道,寫下香港歷史可歌可泣的一頁。然而79日的佔領有為香港帶來民主嗎?有迫使中央及特區政府作任何實質讓步嗎?沒有。這場失敗的運動遺下的,是無數義士面臨被警察秋後算帳,公民社會嚴重撕裂,大中華與本土、勇武與和理非的爭論更是無日無之。然而黃絲朋友回顧雨傘運動時,總是只突出其美好一面,訴說佔領者如何堅持,佔領區如何成為一個守望相助的小社區,運動如何擴闊港人對空間的想像……最後高歌一曲《今天我》作結。
黃絲這種自我催眠法,是不是很似曾相識?《玩轉腦朋友》中,主角韋莉被迫搬到三藩市,面對破爛的新居、傢俬遲遲未運到,連附近薄餅店都只售西蘭花薄餅的困境,主導韋莉情緒的阿樂竟然處處壓制她抒發負面情感,把本該傷心的事都強行扭曲成開心事,導致韋莉無法向家人說出真正感受,最終險些釀成大錯。幸好經歷一場冒險後,阿樂明白到人唯有面對哀愁,才能重新振作,結尾時與阿愁合力讓韋莉回到家人懷抱大哭一場,再積極面對新環境的挑戰。相比之下,黃絲若每次提到雨傘運動,都只著眼廣場上的美好,逾百萬人曾佔領的「豐功偉績」;卻不正視運動的失敗,豈不是連懂得反省的阿樂都不如?
近年中國天災人禍叢生,以最近的天津爆炸案為例,不少黃絲朋友都批評大陸一味歌頌消防員無私奉獻,卻不談追究責任,「把喪事當喜事辦」。其實黃絲迴避雨傘運動失敗的事實,卻不時舉起黃傘消費一番,又何嘗不是把喪事當喜事辦?
雨傘運動至今快一年了,我未見過有黃絲朋友坐下來,冷靜分析運動失敗的主因。是太溫和?還是太激進?學聯和政府的談判應否出現?是否應接受政府開出的初步條件?不接受的話,是否應早日把行動升級?這些面對失敗的思考,比起9.28當日到金鐘舉起黃傘,喊兩句口號或唱《今天我》更有積極意義。我明白爭取民主的路既漫長又艱苦,有時難免要自我麻醉;然而麻醉過後始終要面對現實。迎接傘運一周年,與其再次唱K打卡,黃絲朋友不如讓阿愁當一回主導情緒,讓她帶領你面對失敗,思考民主路如何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