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就意味著一種主動性的參與觀看行為。透過它,人們獲得來自藝術品的角度、思想與經驗,並不同程度地豐富了自身。現代藝術作品往往透過對於傳統思想的質疑和生存處境的批判性思考,試圖刺激觀眾重拾個人的獨特性、豐富性與崇尚性、自我的獨立意志與自由精神。
在當代藝術裡,隨著「作者已死」的理論──即藝術家並非其作品唯一與權威的解釋者──更廣泛為人熟悉與認同之後,觀眾的主觀經驗與主動參與,越加受到重視。觀眾再不是呆立在作品前,苦苦思忖猜測「藝術家在想什麼」,被動地接收知識;而是更主動地透過「參觀」的過程,感受作品喚起了個人怎樣的美學經驗,或思考作品產生了個人怎樣的認知可能。
今年香港中文大學藝術碩士畢業展共有三名畢業生。其一最值得關注、也是懶於思考與感受的觀眾最不討好的,是董永康的一系列《切身》作品。它們讓觀眾的參觀主動性上升至主導位置──那懸掛在空中旋轉著的錄影裝置放影著一雙在摸索的、失去方向的手;前後晃動著的錄影裝置影照著藝術家彷彿折斷了的頭顱;兩部旋轉的錄影裝置阻擋在觀眾的過道上,並設法不準許你同時看到兩個畫面;你必須蹲下來把頭伸進地上的洞穴裡才能看到肢體的其他部分;或是要雙手抬起斜放在地上的畫板去觀看那被隱藏的另一部分,並親自體驗藝術家體驗的動作與重量。
《切身》──董永康以分割切斷的身體──思考此時此城切身迫狹的生存空間;並讓觀眾在展場空間的互動、閃避、追趕、探望的觀看經驗中,再次喚起觀者自身於城市狹窄生活空間的內在經驗。
於是,他這俱有現代性的作品受到本土冷落是可以理解的。原因是香港的現代性僅僅實現在經濟、市場與建築上;而藝術文化的現代性普及──個體現代意識的覺醒──遠遠還未到來。
原文刊於a.m.post.#109 08.2014
圖為董永康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