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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有罪〉的世代轉接:「六四」聽歌

〈回憶有罪〉的世代轉接:「六四」聽歌

在Google 找尋〈回憶有罪〉MV 的連結,鍵盤上卻輸入「回憶無罪」,個人潛意識的slip of tongue,結果當然找不到,現實世界一記當頭棒喝!達明一派最近發表的單曲〈回憶有罪〉,似乎是三十年前〈天問〉的延續,開首唱道:「舊日或問天/怎允許摧毀信念/浩蕩像為了 被懷念/現在別問他 可有膽公開紀念/被現實騎劫 怎怨天」,便是今昔對比的時光轉換——三十年前的「六四事件」,廣場上的血腥屠殺,帶來情緒的震動,震得天崩地裂,周耀輝寫下抑鬱的火焰、紫色的煙霞、惶恐的百姓;三十年後林夕接力,由問天、問人到問世,何以連回憶都戴罪?!MV 從鍵入「8964」到「Error 404」的畫面開始,顯示檔案不存在,是歷史被消除抹去的狀況,然後以非常原始感官的電腦動畫合成,有「還原真相」的寄寓:綠色光影的天安門化成坦克,一個男人站立前景,然後虛擬的子彈發射,單車倒下,一對男女騎著單車被坦克追趕;鏡頭一轉是蠟燭的火光、黃色的雨傘、到催淚彈爆裂刺眼的光芒,最後歸於一條閃動的燭芯,也是火苗,象徵薪火相傳…… 動畫跳躍的節奏都在劉以達電音的重拍上,聽起來似心跳或眼睛的閃動,黃耀明的歌音是平和的詢問,沒有〈天問〉的浩瀚、激盪與空靈,畢竟滄桑少年早已被驚濤駭浪衝擊了三十年,磨去了棱角,卻磨成了沉厚的聲線,唱來彷彿喁喁細語的自問,或跟閱聽者檢視前塵、記認現況;也許是因為音樂沒有激烈起伏的旋律,而是一路走來跟城市風雨同路的步調吧,簡約,但真誠!

Simon Frith 說我們聽音樂,產生共鳴,建構身份,那是一種情緒的和應,既是主體也是集體的念記,內裏那份融入自我就是美感經驗或美學的過程,通過音樂尋認個人與社群的關連,以及情感的認同,在樂曲的節奏和旋律、歌者演繹的聲情、歌曲內容的字詞,以及三者糅合而成的真理和感官,讓自我參與其中,成為表演的一部份,涉入個人的想像和移情代入,將「現實」變成儀典,讓自己從此找到一個存在位置,跟歌曲同悲共喜、同生共滅,這就是流行音樂的力量!從〈天問〉到〈回憶有罪〉,三十年過去了,歷史不但沒有平反清算,暗影還逐步伸入我們原本太平的城市;此外,〈回憶有罪〉還進一步將1989年北京的「六四事件」,聯繫2014年香港的「雨傘運動」,時空幾度轉接,但彼此面對同一個極權,當年的真相一日被隱藏和噤聲,極權的魔爪將繼續無限擴展,如果回憶有罪、如果事不關己,有一天消失的不是檔案,而是香港!

甚麼是「歷史」,本來就是不要重蹈覆轍,但極權政治卻讓歷史的悲劇不斷循環重演,然後清洗痕跡,屠滅反對的異見,讓權力安然無恙。「若舉傘 為誰命運祭奠/ 廣場上 這麼多告別」,當年今日怎會想到,香港最後終於有了政治犯,「送中條例」通過後,你我將不能幸免或倖存!每年懷想「六四」,原是為了記住曾經有一個地方,有一班年輕學生為了爭取民主和自由而死於坦克和子彈之下,屍體和真相被掩埋;然後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過去了,卻發現香港已經岌岌可危!以前會說希望有生之年可以平反六四,現在心願變得微小,但願有生之年香港依然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