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捐款

深水埗重建:專訪天台戶黎伯伯

說天台户是僭建的,是逾越規章的建築,這毫無疑問地是一種事後孔明。這種意見從不考慮天台屋這種城市居住模式到底是在何種社會背景下出現的,且抹掉了天台屋最為平常不過的那一層意義:跟普通男女的家園沒有分別,天台屋既作為一項財產,也會為她的家庭成員提供安全和温暖。

在土收頒佈之後的深水埗重建區裏,未離開的有很多是天台户。他們被告知天台屋是一種潛建物,像是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那樣。在賠償安置的各樣安排中,政府決不會平等地給予他們如其他業主租戶一樣的待遇,他們因而處於劣勢。

走馬看元州街天台屋

就像一個建於天上的村落,元州街天台上左右兩面橫排的房子構成了一條通道,除了門外巳扣上房協的粗鏈鐵鎖而丟空了的單位之外,人們是不會關上大門的,今年八十歲的黎伯伯已在天台屋居住了三十六年了。黎伯笑言幾次出街時也忘記了關門,但都「無事發生」。直至有一日,他收到房協的來信,來信指有關單位是僭建的。「僭建?唔系卦!我地辛辛苦苦真金白銀買回來的」黎伯和黎太滿腹牢騷的說。

香港人的住屋史:天台屋可以改善生活

「我是五五年來港的,當時我住在板間房,即是好唔專一、好多伙人住嗰種呢,住板間房真的亳不方便」他娓娓道來自己的「居住史」,「什麼不方便?」我問,他答「那時廁所又要分嚟用,有時廁所都可以間個床位出嚟比人訓。同人住一定要時時忍讓。最重要嘅系,包租婆常常加租,大約六七十年代,有段間大陸好多人來香港,多左人租板間,包租婆又加租」,於是,從六十年代中開始,黎伯節儉地生活,花了三年多的時間儲蓄,終於在七零年買下了這個元州街的天台屋。訪問期間,他多番强調自己輾轉住過不同的板間房,而買下天台屋的意義,用他的話說,就是:「當然好啦,呢度系自己嘅,系專一啲。」可想而知,搬上天台屋在當時代表了生活的改善,是消除病態居住環境的表現,不會有不吃人間煙火的城市管治精英走過來跟他說這是城市的潛建毒瘤。然而,離開又是否代表生活的改善呢?

黎伯伯:我喜歡天台屋

最後,他接受了安排,獲分配了一個將軍澳的公屋單位,而他的兒子也住在將軍澳(作為天台業主,本來無須交租,現在沒有賠償之餘,每月還要交租)。「如果不是收樓的話,我不會搬,我這裏很舒服,夏天嘅時候還會有一陣陣凉風」他自豪地介紹自己的單位,接著說「初來這裏的時候,側邊是用鐵板搭建的,我做過三行,改用木板之後就結實了很多。」此外,這所經他一手一腳以三行技術改造過的房子在打風落雨時也十分穩陣,因為,他說:「自己住當然做好一點啦!」

逆來順受的運命

「你認為搬往將軍澳可以改善生活嗎?」我愚蠢地直接提問,「我不知道,好多野都需要很長時間適應,現在沒辦法唯有重新適應過囉」他一派樂觀的回答到。黎伯告訴我,年輕時他當過很份工,有製衣工人、三行、麵包工人、拆樓、茶樓洒樓侍應生等等等等,他以為搬遷這一回事,就像自己能適應不同工種一樣可以克服。我想,對於未來的生活他沒有太大把握,最後以一種低下階層長期與壞命運搏鬥而鍛煉出來的生活態度來面對,那就是逆來順受。

更多相關報導:

領男反肚錦鋰遊行遊

陳景輝:深水埗重建:請還我公民知權

陳景輝深水埗重建之文化無聲消逝

領男不得闖進 — 房協的收樓策略

Lian:深水埠重建 - 與紀錄片拍攝者拍拖所見所感

陳景輝:深水埗重建,在蟻民和公民之間
陳景輝:速度的暴政 專訪深水埗重建關注組周小姐
葉一知:重見舊區.深水埗
袁敬(祖):紙皮唔輪到你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