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深水埗區議會發表了一份市區重建影响評估調查,其中一項發現是搬新居後,人們打招呼的次數多了,但甚少交換電話。周小姐和街坊打趣的說,人們以前無須生疏的打招呼說早安,一埋牙就講家事,現在要從頭由打招呼開始做起。
然而,緊密的社區網絡不代表可以發揮集體的政治力量,人們依然可被視作蟻民;集體力量是需要被激發出來的,現在深水埗就出現了一個惹火燒身的房協。
備受擺佈的居民
上文提到,在深水埗重建區住户尚未弄清種種重建問題之際,自己店舖和家卻無端變成了官地,現在關注組正在團結起來對抗這種不公。什麽不公?例如,現行的賠償方式包括了「自住居所」和「非自住居所」之區分,前者比後者賠得多:因為「自住居所」意味著那個單位是一個供人居住的家,比起另一些單純以之為商品的「非自住居所」更為重要,收購為當事人帶來的後果更為不同了。然而,不知房協是為了省錢抑或是對人民疑心過重,這次重建中一些居民無理地給指控為「非自住居所」的業主。
據關注組周小姐透露,一位伯伯由於家裏沒有廁所板而受懷疑,又或是由於節儉而常到仔女家中吃飯,以致水和電的用量都偏低,又被說成是「非自住」;其中較為離譜的例子是:一個單身伯伯由於家裏沒電視機,而前線進行登記和分類的工作員見其衣櫃過小,應該裝載不了伯伯身上的西裝而視此單位為「非自住居所」。
這個登記和分類的程序十分封閉,假若你被視為「非自住」的,你就會收到一封信,但信上不會交待其判斷的依據,你若不滿就走去一個由獨立人仕構成的委員會上訴,証明自己是清白的,換言之,和一般司法常理相反:利益疑點歸於控方。前述的案例都是伯伯憶述前線工作員如何審犯般烤問時察覺到的。周小姐在居民會上追問那些判斷的依據,台上代表不遮不掩的說:這是一種主觀判斷,例如,看看房子污糟不污槽,有冇食具、牙刷等。代表說他沒有一張白紙黑字的客觀指引。據說,「沒有客觀指引」是不想別人知道後可以「防患未然」,但這卻製造了不少寃假錯案。
在現有的上訴機制裏,這些「被告人」要努力証明自己的清白無辜,嘗試解釋每個引起懷疑的地方。於是,一些「言者有心、聽者藐藐」的審視遊戲正式開始。你家裏為什麽沒有電視?伯伯「解釋」自己不看電視是因為習慣聽收音機;太太為何和你分開居住?他就含著眼淚解釋太太何以離開了自己,向著那些上訴委員解說太太如何因為一場手術而搞壞了身子,後來太太又怎樣怪責自己有份贊成做這場手術而分居收場等,甚至有些「被告人」找來「朝見口、晚見面」的街坊做人証,但都不獲接納。
房協在居民會的態度相當惡劣,上述寃假錯案的解釋故然不得要領,此外也有一些例子,如居民沒有被告知應有的權利,一些居民不知道按照規定自己可以獲發配恩恤安置上樓,而草草簽了「拿賠償走人」的同意書。又是在居民會,官員代表就推說「佢地冇問,我地咪冇講囉。」
這一肚子氣一些伯伯無法下嚥,向周小姐說要與自己的家同生共死。之外,也開始慢慢化被動為主動開展一場公民運動了。
從蟻民步向公民之路
作為居民,可以怎樣應付燒到埋身的市區重建問題?這方面,大家應該不會忘記掛滿一街黄底黑字的巨型橫額的灣仔街坊吧!這時候,深水埗就遇上灣仔了。
周小姐故意運用了白佈紅字來做橫額,企圖營造一種血書的效果。但那些二、三十呎的橫額要掛得筆挻也不容易,灣仔幫手整理橫額的街坊伍萬就指點了迷津。首先,須在橫額中間梅花間中的刺一些洞口疏風,以免橫額給風刮破,甚至扯欄連繫橫額的建築;另外,須要在佈條的上下包上一些橫擺的竹條,讓橫額更為堅挺。
周小姐說,深水埗的裁縫師捐出白佈,並幫忙縫合佈條和竹;其他街坊爬上爬落掛橫額,在深水埗複製出灣仔的街景。有街坊負責貼街招,平日巡視不讓房協管理人員故意撕掉。
這種集體力量逐漸強大起來了,蟻民因而不再甘願受擺佈了。
深水埗重建系列:速度的暴政 專訪深水埗重建關注組周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