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蕭裕均
一隻魔爪正有持無恐地伸向香港──這是威權主義的魔爪。香港的統治階級和資產階級已丟棄一直遮蓋他們為威權主義服務的面具。過去,統治階級強調香港的自由、平等和社會利益;今天,堂而皇之的自由、平等和社會利益都已變得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是如何藉威權統治的機制來把他們的利己心、特殊利益和私人利益苟延殘喘下去。自由和平等已成無主孤魂;社會利益已被個人和特殊利益排斥。自由和平等──一直以來作為香港自豪的核心價值──已再不能在政治、經濟、文化和城巿權利的領域找到安身立命之所。
在政治權利領域中,過去一星期的立法會內務會議上,我們已看盡那些統治階級猙獰的面貌,聽盡他們肆意羞辱他們自己和他們選民的言語。平等的選舉權被所謂的「替補機制」肆意踐踏。立法議會外,警方為今年七一遊行度身訂做的不反對通知書,又進一歩收窄集會和遊行示威的政治自由。
在經濟權利領域中,土豪劣紳和統治階級的僭建特權,又令我們認識到「所有動物都是平等的,但一些動物總是比其他動物更平等」的「平等」原則。在最低工資實施之前,大企業的資本家如何試圖零敲碎打地從勞動力出售者中偷取“飯鐘錢”。勞動力賣買的交易平等又去了哪裡?再者,大地產商公然出售發水樓,從小巿民中賺個盤滿缽滿。當中的交易平等又是如何彰顯的呢?
在文化權利領域中,那個擺明洗腦的德育及國民教育科又給我們下一代怎麼樣的學習自由呢?2011年版權(修訂)條例草案把二次創作、惡搞行為由現時民事訴訟改為兼具刑事性質的罰則,這又豈不是對文化創作的自由空間的進一歩收窄?
在城巿權利領域中,自由選擇住屋和購屋的權利又被地產霸權下的高樓價和高租金弄得似有實無。一直以來擁有自耕地的菜園村村民,被高鐵和所謂的城巿規劃弄得無日安寧。在這些方面,自由在城巿中選擇生活模式的權利又往哪裡去呢?
製造香港拿破侖三世
作為香港人,我們其實不應驚訝,自由和平等的原則在經濟、文化和城巿權利領域中從來沒有被尊重過是一直以來都有事實,只是近年來統治階級已再無力把資產階級的貪婪收藏起來。但我們應該問:為什麼資產階級在過去一個月連政治領域中的選舉平等都胆敢公然侮辱,使他們為威權主義服務的真面目暴露人前?
第一個理由我們能從現時立法會作為「反映民意」的機關中看出。現在這個精心炮制的立法議會和功能組別的分組點票機制,目的不只是希望沒有界別、階級能真正成為議會大多數,從而威脅行政機關的主導;更重要的是要扭曲民意,把一切威脅現時作為少數的統治階級的民意化整為零,不能在政治領域中以法案成式出現。正如戴耀廷所言,中央政府怕的其實是在香港社會有一明確的民意以一種集中方式聚焦地表達出來。2009年的五區總辭變相公投突破的是利用現有的補選制度來集中聚焦民意。更重要的是,由於特區政府是一個靠籠資產階級的政府,其大多數政策都是先以資產階級利益作為首要考慮點(即資產階級有政府作為其利益監護人來確保其階級利益),而政府提出的草案又極其不公平地不需分組點票便能獲得通過。在利益的大前提下,使立法議會繼續作為扭曲民意的機關和繼續保持不公平的點票機制是必要的。
縱然特區政府是資產階級的利益監護人,然而資產階級亦需防範特區政府因強大民意壓力下,為求自保而放棄資產階級,從中犧牲資產階級的利益。而過去幾年,香港社會在各個領域中對政府以至資產階級的不滿,已令資產階級感到不安和焦慮。而本來是資產階級的理想監護人的唐英年亦在近來變成眾矢之的,這就令資產階級更感到形勢緊迫。故此,資產階級為確保得到(未來)特區政府的監護,他們要製造一個拿破崙三世,希望為未來的香港拿破侖三世所面對的和可以預視的障礙都要清除,令他安心為資產階級服務。
利用路易。波拿巴(即拿破侖三世)來類比未來香港特首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在路易。波拿巴還未在1851年12月2日發動政變復辟君主制之前,他和當時由資產階級和保皇派合成的秩序黨所做的都和現時香港在不同領域上發生的事有異曲同工之處。首先是在收緊言論自由,緝捕大量反對派的報館;接著是收緊集會自由,並透過不同的“構成法”,以公共秩序之名,替示威和集會的行為加上不同的限制;之後是改變總統選舉法,收緊地方選民資格,使約本來有一千萬合資格的選民銳減三成至七百萬。這些手法,不是和現時的2011年版權(修訂)條例草案、七一不反對通知書和替補機制異曲同弓嗎?路易。波拿巴還在復辟前私下招攬了一批流氓,成立「十二月十日會」的所謂慈善團體,暗地裡在每次路易。波拿巴出巡時高呼:「路易。波拿巴萬歲!」,並暗中刺殺反對派人士。這種招請流氓為打手和高呼“萬歲”的方式,不是和香港五毛黨的網絡和諧行為相似嗎?
當時法國的資產階級的如意算盤其實亦和現時香港的資產階級差不多。當時法國的資產階級希望支持一個有名望(路易。波拿巴是迫教皇神授君權的拿破崙一世的侄兒,故有一定名望)和願意支持資產階級統治的共和制度的人,從而使資產階級的統治和利益得以延續(只是他們想不到路易。波拿巴原來是君主制的忠實支持者,最後連資產階級都出賣了)。現時香港的資產階級都是希望支持一個被中央欽點(這和神授君權又是何等相似!)和願意支持資產階級不民主統治的人。
歷史亦証明,雖然路易。波拿巴在政治制度上出賣了資產階級,但在其復辟的法蘭西第二帝國的十八年中,大多數經濟政策和城巿規劃,如著名的重建巴黎的奧斯曼計劃,都是以資本累積和有利金融和地產資產階級為主的(詳看David Harvey 的《巴黎,現代性之都》),最終為工人階級在1871年的巴黎公社舖路。
現時的香港,與第二共和的法國相似,不同的是,香港沒有復辟帝制的可能,有的是加強威權統治的可能。誠如馬克思所說:「黑格爾在某個地方說過,一切偉大的世界歷史事變和人物,可以說都出現兩次,他忘了補充一點:第一次是作為悲劇出現,第二次是作為鬧劇出現。」且讓我們看看誰是香港這場鬧劇的丑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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