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
2005-12-22
理工大學通識中心講師 楊國榮
灣仔騷亂過後，仍然讀到報刊文章和受訪市民的意見，稱韓農的示威不是騷亂。民間也有團體請願，要求釋放以武力攻擊警察的韓農。我感到寒心。究竟這些言論反映了什麼？
我認為它們反映了人心三個很可怕的傾向。第一，人們都喜歡用一個黑白二分的角度來思考。如果韓農是對的，那麼他們就一切都對(相反，有些人也可能會說，如果韓農是錯的，那麼他們就一切都錯)。事實不然。天下間所有人都在某些方面是對的，而在另一些方面錯的。
第二，人們可以對自己不同意的事情完全視而不見。心理學家說，人們總是看見自己想看見的東西。這造成了一切的愚昧、偏執，也造成了人間一切的爭端。因為他們相信韓農是值得同情的，他們就有本事把以木杆打警方、以鐵枝插警方視為和平，而把胡椒噴霧看做不可饒恕的暴力。
第三，我們不但強以黑白灰相混的世界為黑白分明，我們還要打造一個敵我分明的世界。因為警察阻着進入世貿的防線，所以他們就是敵人。因為他們是敵人，所以他們就不是人。所以，當警員被鐵馬撞擊而昏倒之時，為暴力負責的仍是警員；當示威者拿着十呎長的木杆，一下一下照警員腳上攻擊，警員拿着二呎長的警棍，只管跳着閃避的時候，使用暴力的仍然是警員。
我們這個世界有太多的NGO了，NGO頭頂的光環太耀目了。當民間監察世貿聯盟大言不慚說韓農是和平示威之時，我們應該看清楚，這些組織在敵我分明的思維方式下，他們道德感已經受到嚴重扭曲了。當陳日君說以香港警方為恥之時，我們也看清楚了，連德高望重、宣揚普世的愛的主教，道德感也同樣重扭曲了(這和他當年只同情放火的非法居港人士，而對被燒死的受害人不置一詞的錯誤，同出一轍)。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擺脫這種敵我分明、我對你錯、各懷鬼胎的思維方式？為什麼我們不能又同情韓農的痛苦，又反對他們的暴力？我們什麼時才能以復和取代鬥爭與征伐？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把所有人當人？
知我者，謂我心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