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消息: 透過艾曉明得知, 呂邦列被送回了湖北的家鄉, 還活著, 但傷勢如何仍未知曉. (10月10日7:00pm) 安替10月11日零晨說, 他已跟呂通過電話, 傷勢並不嚴重, 安替質疑衛報記者專業操手.
昨晚英國衛報記者 Benjamin Jeof, 在湖北省枝江市人大代表呂邦列的帶引下, 乘計程車到太石村採訪, 結果呂被20個村裡的民團, 在記者眼前, 打致重傷!
9月16日, 大石村民舉行村政府罷免投票, 致電呂希望他能前往見證選舉, 以示公正. 此後呂一直受到村政府從外地請來的民團威嚇.
事關重大, 在此全文翻譯:
Benjamin Jeof 的見證
我最後一次看到呂邦列, 他躺在路旁 -癱瘓, 完全失去知覺 - 約廿人的口水, 尿液和他自己的血浸泡著他的身體.
我才剛認識他, 他教我如何到太石村, 最近中國農村動亂的熱點, 好像戰地一樣的地方, 很多人警告我, 太石村已被圍困. 我到達的當天, 一個法國電台的記者和香港報紙記者, 聽聞於太石附近被打傷.
太石村選舉本來在當天進行, 有報導說兩名太石村民領導開始絕食.
呂是一個很溫和的人, 很瘦弱, 看上去就像一個多愁善感的男人一樣, 於湖北省浙江出生, 是當地村裡的人大代表, 從太石村罷免村政府運動的一開始就到了太石, 見證事件的經過.
這個地方性的民主運動, 使當地政府很不滿, 結果導致一連串的暴力鎮壓, 一眾村民被捕, 積極份子被打.
而呂亦是走在前頭的其中一人. 而昨天的事亦因此而起. 我們租了一架的士, 呂上車帶我們到正確的路線. 當我們接近太石村, 我叫他下車, 他拒絕, "若你要去, 我也跟著去" 他堅持. 我說這樣做會令到他, 司機, 翻譯和我生命受到威脅, 他一點都聽不下去, 我說了三遍叫他下車, 他都不理會. 翻譯很生氣, 叫我不要跟他爭論, 說呂比我們都清楚村裡的狀況. 所以我沒有堅持. 但這決定卻直接影響呂的生命.
進入泥路, 我們到達太石的外圍, 有約30-50人 - 相貌兇惡, 醉醺醺和無聊, 很多看上去就是爛仔, 有些穿了軍服, 有些穿了藍色的制服, 在肩上還有章, 其中一人穿灰色的制服, 手上拿著對講機. 我們的的士司機 (該的士是在鄰村租的), 被那些爛仔叫出去, 他們大聲呼叫, "操你媽的來幹嗎?"
他甚麼都不知道, 進車大罵 "操你媽的, 這回給你們拖累了".
我們叫他掉頭, 但太遲了, 車子被包圍. 我高叫: 不要出去. 並叫大家鎖上車門. 我用手機打電話給同事, 叫他不要收線.
車外的人互相叫嚷, 穿制服的人突然離去, 其餘的在推撞車輛, 叫我們出去. 他們以手電照我們, 當光落到呂的面上, 好像觸發了炸彈一樣, 完全失控. 他們把他拖出去, 狂揪他倒地, 拳打腳踢, 不停大力地撞擊他的頭部, 聲音很大, 就像用力敲木頭的聲音一樣, 三十秒, 他就昏迷不醒了.
他們並沒有停手, 繼續揪打他十分鐘之久, 瘦弱的身體, 在充滿仇恨的群毆下, 完全癱軟. 他們的目的不是要教訓人, 亦不是為了恐嚇我們或防止更多人去村莊, 而是報復 - 報復一個教曉村民法律權利和抗爭手法的人.
十多分鐘後, 他們的揪打減慢, 但沒有停止, 呂身在地上, 眼珠從眼框中掉了出來, 脷被咬斷了, 血從口裡一直往外流, 身體扭曲變形. 頸的靭帶斷了, 頭好像跟身分開了, 中間就像橡皮帶一樣.
我們在車上又過了八分鐘, 前窗完全破了, 很多人伸手要開我的車門, 我手緊緊按著鎖, 他們不停的打我, 扭我的手. 有些更想把我拉出. 我只顧保命, 卻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不停地打呂先生.
最後, 我的翻譯走了出去, 我跟著他, 他們打開我的筆, 搜我的口袋, 內衣和襪子, 問我的翻譯他的手錶有沒有拍攝功能, 以及我們為什麼來太石. 他們找到我中文的記者證, 說 "你們這些外國人搞亂太石", 叫嚷著 "你們不斷的寫, 搞到工業都往新的工業區跑."
我頭昏腦脹的, 完全被恐懼壓倒.
我無聊地求饒, 我求上天開恩, 我給他們錢, 試著對他們笑; 期間有些人走到呂的身上吐痰, 撒尿, 固意引其他人注意, 我完全不知道可以做甚麼.
我就站著, 流汗, 手不自覺地扯自己的頭髮, 眼光光地看著躺在血泊中的人, 這個人以他自己的生命來幫我.
一架救護車來到, 救護人員下來, 檢察他的脈搏, 之後離去, 我才驚覺: 我一直在袖手旁觀, 我只站著看. 我有受過急救的訓練, 但我卻完全沒有嘗試去救他. 他們把我們推進一架車上, 說要帶我們問話, 一路上, 那些人在說笑.
呂先生一生為了基層村民的自強作出貢獻, 把基層抗爭的實況反映給北京和世界看. 他常常被打, 遍體鱗傷, 他已將被打視為自己工作一部份.
當我們到達鎮政府, 他們把我們帶到一個會議室, 有花和礦泉水, 15個官員圍著我們問話, 全程錄影: "你們為什麼來太石? 為什麼與呂邦列見面? 如何碰上他等.
"我們在這個轉變期不會接受媒體採訪" 官員說.
他的領導到來, Qi Hong, 廣州新聞局的官員, "中國對外國人開放, 我們歡迎記者在廣州, 但若你沒有跟從正確的渠道, 我們如何確保你的安全?"
那個發動襲擊呂先生的人坐在桌上, 眼睛佈滿血絲, 蹺著腳, 好像事不關己一樣.
他們說我們違反了法律進行非法採訪, 我們道歉. 當晚就如此結束. 我們步出政府大樓, 一直被錄像機拍著, 走出車道, 經過高掛著的中國國旗, 回到車上.
他們向我們微笑招手, 攝影機對著我們的車, 直至我們駛去. 有關呂先生的事我只能說到這裡, 我從未進入太石村, 不能告訴你裡面的情況.
我只能說, 太石村發生的事, 大概是自文革以來最重要的基層運動, 一場由農民發起反貪污, 反非法用農地, 反城市中心的資本主義運動.
衛報還未證實呂的生死.
警察說他們接到報告, 把他送往醫院, 他已出院並"安好", 但附近三間醫院均說沒有收到任何傷者.
我記下呂先生最後的話是: "這些警察為了隱藏身份, 請了大批流民和亡命之徒, 他們的目的就是去殺人, 所以我們一旦走入, 就很難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