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動物園(The Zookeeper’s Wife)》改編自Diane Ackerman的同名小說,講述二戰時波蘭華沙動物園的園長夫人與丈夫拯救以百名計猶太人的真實故事。平凡的人在戰爭中拯救無辜生命,這段歷史很有意思,加上由Jessica Chastain當主角,本應有不少看頭,可惜電影重心旁落到無關痛癢的情節鋪排上,有意思的情節卻着墨不多,令電影的情節發展不統一,節奏也略嫌古怪。
既然電影以動物園女主人Antonina Zabinska(Jessica Chastain飾)為主角,電影亦離不開動物園。電影開首以照顧動物的細心來打造Antonina的角色處理得不錯,尤其以拯救小象、讓兒子與幼獅同眠等畫面設計得最好,讓觀眾輕易接受她的仁慈形象。不過,當主角兩夫婦開始拯救猶太人,節奏明快但不緊湊;Antonina 提出「人類動物園(human zoo)」的隱喻,很有意思,可惜故事亦沒有好好發展下去。問題在哪﹖電影裡出現過不少猶太人,也即是被拯救的對象,而不少猶太人角色有塑造得更立體的潛質,但電影對放時間建立這些角色顯得吝嗇,讓一個又一個被拯救的猶太人在電影彷如過客,反而是動物園裡的動物被納粹屠殺時更加緊張,令電影出現遺和感。另一個遺憾是電影將高潮放到Antonina與納粹動物軍官的虛假曖昧之中,要讓觀眾為Antonina有沒有犧牲色相而緊張,也令電影與其背景應有的恐懼出現斷裂。
雖然電影的節奏與重心不算理想,但幸而Jessica Chastain的演出還是出色,以演技縫合破粹的劇情,雖然模仿口音讓她演得吃力,但仍有不少亮眼的地方。另外電影描繪無辜的猶太兒童被送往屠殺的一幕也讓人印象深刻,他們舉高雙手讓動物園園長Jan Zabinski (Johan Heldenbergh飾) 抱上火車,就算是一直冒險拯救猶太人的Jan不但束手無策,反而像親手送他們上刑場。這類描寫向來是二戰電影的關鍵,電影可以做的空間還有很多。
這類題材其實不好拍,普通平民受良心驅動而在各種掙扎之間成為英雄,添加太多英雄色彩的話會令故事脫離現實,心裡的掙扎不加點色彩的話卻又欠電影感。這類提材是一個巨大的挑戰,《烽》的挑戰算不上是成功。
在今日的香港看二戰的電影,感覺雖然遙遠,但卻有似曾相識之感。「英雄」是後世為前人所封的名號,在作英雄壯舉之時大概都需要做重大抉擇。然而,電影的重心沒有放在Antonina 與其丈夫Jan的抉擇(而收容、拯救大量猶太人很大程度是Jan的決定,而他由始至終都沒有猶疑及掙扎),讓他們看似不可思議地義無反顧。
然而,是不是所有重大抉擇都要經過謹慎的理性思考與掙扎﹖這也許只是我們對「抉擇」的想像而已。回想起雨傘運動,走到前線的決定未必經過謹慎的理性思考或掙扎,更可能是由情緒主導。Jan對Antonina提出參與拯救的原因,就是一種由同情心引起的不忍,也是一種情緒,至於對風險的計算,在電影裡幾乎看不到。香港近年的社會運動受「理性主義」影響,認為不論對運動的整體發展還是個人的抉擇都需要徹底的理性思考與計算,抑壓了部份情緒,包括由對公義關懷所引起的情緒。從這個意義上,閱讀《峰火動物園》的歷史有很重要的意義—不是要英雄化任何人,而是將英雄的事蹟帶回凡人的率真與同情心之上,就像Antonina 的兒子在納粹軍官離開後高呼反納粹口號,雖然看似不智,但卻有一種值得讚許的率真與勇敢。
稚童,永遠是亂世的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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