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嗎
(一)
「以下是一節特別新聞報導:昨晚一男子於XX街被人襲擊,頸部受創,延至凌晨二時不治。」
溫婉文步接步,雙手緊扼衣襟,衣襟皺得不能再皺,彷徨把大衣當作裹屍布。轉過一個街角,視線射一下後面,倏地又觸電般撒退。腳步又再加快,心裡想:「近日有幾個人被襲,那人鬼鬼崇崇,難道是……」隆冬,無風的街道,寒意竊竊竄入衣服。溫婉文額角、手心,甚至感覺到腳掌底都濕透冒汗。接著一陣青澀氣味,竟灑下不尋常的雨,街心更加冰冷,溫婉文直接跑起來,心跳隨著「噗踏噗踏」的步伐顫動。
頻頻回望,冬雨助紂為虐,纏擾她的視線,看不見那人的容貌,只知是個男的。那人見她發現,兩步三步就追上,一手按在溫婉文的肩膀。她正要發難大叫,隨手扔起道旁建築工地遺下的木方,木方滿佈鐵釘,鐵釘在漆黑中劃出發白寒光,劃過男子的頸項,隨之而來是鮮血狂飆,男子應聲倒地,留下無奈與怨懟的幾句:「我不過......想跟你打......招呼,你......掉了錢......為甚麼......你......這樣對我!」
「以下是一節特別新聞報導:昨晚一男子於XX街被人襲擊,腹部受創,延至凌晨四時不治。」
(二)
北風狠狠掐住香港,溫度計跌破十二度,打烊下班的白領籃領趕路回家,凌晨二時的道旁,僅剩下候車的煙蒂和炒栗子的鐵沙。溫婉文下意識望了一望,便走進所住的大廈。大廈頗舊,舊得外牆剝落不少,走廊時明時暗,天線枝椏堆滿天井,電梯是舊式六人拉閘式的,閉路電視也沒有。
包著裹屍布似的大衣,鼻子差點兒收到勁巾裡,溫婉文一股勁衝進電梯,拉上閘,發紫的手不停按著關門按扭。手!一隻壯健的手擋住電梯門,門呆了一下,然後彈開,壯健的手拉開了閘,手的主人一樣魁梧,十二度只穿了外套,然後對溫婉文笑一下。溫婉文於是把鼻子更往頸巾裡收。那人邁出一大步,膊絡沾了溫婉文的衣角,她頓時嚇得往後退,撞到了電梯扶手,沉沉的哼了一聲「呀」。那人開口:「你好嗎!你沒有事吧?我是新搬來的......」
語音未落,溫婉文一擁而上,把那人擁在角落,擁上的還有一把可藏在掌心的三寸美工刀,那人覺小腹一陣涼,還沒反應,美工刀已給生命吻別,向橫一抽,除了生命,還拖走些許皮屑離開這肉體。那人最後的影像,是那對滿佈血筋的雙瞳......
溫婉文拖著身軀回家,扔開了鑰匙,懨懨地開了電視:
「以下是一節特別新聞報導:今日再有一名受害者夜歸被襲,延至凌晨四時不治。案件共三死一危殆,東九龍警區已成立專案小組跟進。兇徒懷疑是一中國籍女子,穿大衣,不排除有妄想症傾向。」
她心想:「生活逼人,香港壓力真大,治安越來越差,兇徒膽量越來越大,明天還是早點回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