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不是一封遺書,我更絕對沒有自殺傾向,放心!我是一生辛苦命,活還未幹夠,天都唔肯收。不過一直會想像,要是一天自己死了,我會希望怎樣呢?
如果一天我死了,大概是遇到甚麼意外吧,我希望死得乾脆一點。我最怕半死不活,如果變了植物人,又或是全身癱瘓,請幫我乾乾脆脆地了結。如果到時安樂死還未變成法例,我的社運朋友們,可以幫忙爭取嗎?這會是對我最好的事。
到我雙腳一伸,死了,醫生和社工大概會問家人願不願意將我的器官捐出。其實打從十年前起,我的錢包內就已放著一張器官捐贈咭,上面選了『所有適用器官』。人死如燈滅,臭皮囊若可救人,當然義不容辭,甚麼東西有用,即管拿去好了!私人推薦小弟的眼和胃,它們向來運作甚佳,你看我竟然不用戴眼鏡,旅行又從不水土不服,就知質素有保證。至於肝嘛,飲酒太多,自己也不太肯定是否良品,希望還用得著就好。
喪禮呢,我會希望一個簡簡單單的西式追悼會。實在不太喜歡中式喪禮那種吵得拆天的煩(死)人儀式,也請別給我燒紙扎公仔車仔屋仔甚麼的,太不環保了,而且活著時一生都在消費消費消費,死了總該可以從消費主義、物質主義中解脫了吧?
我希望會有一個簡單、安靜的追悼會,不必舖張,讓我可以跟生前的好朋友道別。如果死後真有靈魂的話,我會希望站(還是應該用浮的?)在人群中,然後聽聽生前的好友在台上談著與我相遇、相知、相處的故事。他們會說幾則我的軼事--有些我大概也已經忘記了--都是我生活中的傻事,惹得在場的人都莞爾笑笑,然後微笑地說--唔,他嘛,平日雖然懵盛盛,也沒做過甚麼大事,不過嘛,總算是個好人!
喂,為死者諱嘛,別要太強調我的缺點啊!
我想,總會有幾位眼淺的來賓會哭。就像是在機場送別要移民的朋友,哭哭總無妨的,但哭一陣子好了,別哭太久,哭完了請向我笑一笑。好喜歡《常在我心》中的陳奕迅那個喪禮,不過我要求沒那麼高,不必向我扮鬼臉,只要向我笑一笑就好了。棺木中那個軀殼通常都不太美觀,而我本來也不算甚麼美觀的人,所以膽小的朋友不必瞻仰小弟的遺容了,只要你抬頭微笑,我就會看到,就會知道,然後我也會向你笑一笑。
這就算是我們最後的道別了,家人、朋友,請珍重!
其實人的存在,不單是物理上的,也是精神上的。我們都活在別人的生活中,因為別人而知道自己,所以只要你想起我,我便存在;物理上的我消失了,可是我曾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寫過的字、愛過的人,都不會消失,因為它們都在你的記憶之中。所以物理上的我消失了,又有甚麼值得真正傷心?只要你沒忘記我,我便仍跟你在一起,永遠。
至於那副臭皮囊,讓它火化掉吧。可以的話,最好將它從山上散在風中,讓它真正回歸這個世界,也讓我可以一圓我的環遊世界夢。至於在人世剩下的物事,都交給家人吧,讓他們為我處理。要是我還可以有一個墓,就讓我最好的朋友們,為我寫一句墓誌銘--那時候我若能看見那墓誌銘的話,唔,應該會很有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