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之見:解籤不能假手於人
其實我不明白：車公廟為甚麼願意配合特區政府/劉皇發的政治性求籤活動?難道廟殿不怕如此明擺著的政治舉動會損害了自身的信仰或聲譽?在此,“配合”是個關鍵詞。去年和今年,哪怕發叔求得的籤文如何不同,解説的先生都把它説成是:只要香港人“堅毅拼搏和諧”,問題便可迎刃而解。今年先生們更不忌諱説:“在特區政府強力領導底下”,如何那個云云。
問題是:發叔一籤所謂“先難後易,凡事可許”作何解?發叔指向“合作共識和諧”; 解籤先生則說團結有利經濟。然而,難道以上兩位先生都是無中生有?我的答案是:與其説求神問卜純粹是空白一片的“聽天由命”,倒不如説它更多地反映求簽者的不安、焦慮和關心。例如,一個會就事業/姻緣求籤的人,想必腦內縈繞這般煩惱而有待解決。一般而言,解籤者都是順勢而發功的。因此,發叔¨及其身旁的先生的“說話”絕非偶然,所謂團結和經濟其實是“說溜了嘴”。荒誕是,事情不止於此。
來來回回一輪信任和懷疑,我們一夥80、90後竟交換起過去在車公廟解籤的經驗來,結果令人沮喪。其中聽到兩位少女的經驗值得在這裡分享。一位是求姻緣,另一位則是尋理想。在此詳情不談,但重點是兩個年約50的解籤先生都不約而同離開了籤文,而很快便侃侃而談。求姻緣的90後朋友被提示:“適宜”找個年長一點的男友,並可圈可點地吐露自己曾經的女友都芳齡80後,疑似挑逗。另一位80後朋友的遭遇更“騎呢”,解籤先生説:捉錯用神了,問題在信心而非尋理想,並在籤文以外舉例一些退休人仕更不言倦而學書法(即實現理想),故關鍵在信心。過程中,他更點燃了一根香煙並問道:“一齊好不好?”。問題是:為何如此質素參差?
事後筆者找到一位入行多年、因難耐寺殿江河日下而退休的前車公廟解籤師傅,他告訴我:“你講嘅情況毫不出奇。今天行嘅係商業(車公廟係由公司管理),而非信仰。公司只想信眾買風車燒香!”實情是,解籤先生無需考牌,“如果你夠膽應徵擺張檯出黎,分分鐘都可以做。今天的廟宇都是如此”他説道。做為行來人的他,也厚道地補充:“佢地都有難處,發叔呢單野涉及全港,講說話一定就住就住。無辦法!”
走筆至此,必須回到某種討論宗教問題時慣見的基本區分:神和神的地上組織不是同一回事。關於前者,我這趟獲益匪淺:這幾天,幾個朋友不斷拿著不同的簽文(假設此乃車公之意)議論來議論去,但覺車公靈簽(部份)沒有絕對答案。簽文意象豐富多樣:下簽蘊藏轉機,上簽也有警示。由於意象深邃,人們更可以藉機以之跟自己人生拉開距離、並反疏一番,豐富中文修養;至於神的地上組織,車公廟值得想想是否仍“配合”下去,是否可能免於商業、政治的沉淪。站在朋友立場,至少多花成本認真僱用有功底的師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