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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論政】社區市集不能只剩下文青

【文化論政】社區市集不能只剩下文青

原圖:活在觀塘

10月17日,中環碼頭舉行市集,邀請台灣、泰國、日本等攤檔參與。為進入場館朝聖,數百計的文青,等上多個小時,甘之如飴。隨着本地文化興起和新高中的通識課程,「認識香港」變成少年和學生必讀一節,社區變成潮流,如雨後春筍的市集,爭相追捧。

過度商業謀殺市集

市集不是新「玩意」,昔日村落以廟宇為核心,有宗教、教育私塾和法庭等功能,廟前的大樹和空地,人流聚集,有人便成墟。今天我們見大埔墟、聯和墟都是由廟前空地演變的墟市。舊式墟市,活在社區,聚集、談天、交流、買賣,建基互信。時尚的市集,用上異國和藝術包裝,人情變成商品,交流變成購物,正面的價值是給予年輕人創作機會,發一下老闆和藝術的夢。實情跟小型的格仔舖商場沒有兩樣,市集慢慢跌入困局,愈要賣點,愈主流化,愈見高昂的租金,營運不易,一不小心走上全盤商業,手作變作廣告的宣傳口號,單一沒有特色。

根據多年從事手作朋友分享,過度商業化變成劣幣驅逐良幣。部分只為賺錢的偽文青,只會做他眼中認為利潤大的主流手作──用現成的小飾物用手貼在一些物件上。而一些真特色小攤,會被活動大會視作非主流而不能入場。來逛市集的人都想像要講價,真手作變得沒有價值。

數年前市集,文青地攤,提倡另類生活,作為反抗市區重建和商場入侵的標誌,反思一式一樣的商業文化,可細味尋找驚喜;又講求社區經濟的理念,熟客的互信,街坊的關係,有時不在乎貨品十元百塊的平貴,更在乎老朋友和人情味。雨後春筍的市集走向純粹文青和藝術,跟社區愈走愈遠,講求新穎和綽頭,文青成主角,社區文化何在呢?文青市集,離開社區,變成一種潔淨的概念。

真實的社區不是靜止的概念,不一定美好,也有衝突,不快,不滿。社區內,有各種的人,性工作者,露宿者等,不是社會主流,需要包容共存,這是潮流難以容忍。觀塘、荃灣、深水埗等舊區,舊式小販和街市面對重建,社區四散,生活大不如前,市集又有否如初衷,跟社區走回一起,或只是變成文青的玩意呢?

走入街坊生活

重新了解社區,不只是靠市集,而是親自體會。除了市集,方興未艾的還有文化導賞團。大、中、小學因為課室和興趣了解社區,導賞也用快速方法、二三小時體會街坊生活。聽故事,看古蹟,賞小食,除免「遊客眼光」(tourist gaze)簡化複雜問題,向參加者展現社區的驚喜,在街角小店發現物外之趣,而不是精心計算的包裝。

認識社區,社區有獨特文化。早前在觀塘有一間麻雀館因為重建搬遷,掛着公雞的霓虹燈放入西九的M+博物館,社區的特色也可登大雅之堂,但一個沒有麻雀館的麻雀招牌會怎樣呢?要了解地方,就先走入地方。從麻雀館說起,為何它的英文是Mahjong school呢?竟以學校自居,從故事細節,再回到生活智慧,這就是文化,比在博物館看招牌更吸引。

藉着走入街坊生活,社區故事轉化成發聲的渠道。澳洲政府的保育機構遺產協調會也會資助特色的文化研究題材,如電影主題。民間活用可靠的資料,利用文化遺產作文化團的材料。文化團亦是重新塑造身份的工具,如︰入選世界文化遺產塔斯曼尼亞的約瑟港,一座百多年前的懲教中心,代表世界首批引用懲教概念去教化犯人的建築。文化團講解雖然澳洲祖先不少是來自英國囚犯的故事,看似不光明,原來當年司法不公,9歲的兒童也因貧窮偷麵包入獄。藉引入懲教,當年,成功教化犯人,引導澳洲成功走入富強之路,一反大眾對囚犯的認知。

重新演繹的庶民故事,何者才是社區的重點,也是回應社會議題好方法。重建推倒舊區、發展加租趕絕小店、小販無法營生,這也需加入導賞團內,但要讓參加者真切看見需多番心思,才可引發多角度思考。

近年,搶地建屋成風,綠化帶首當其衝,綠化帶是什麼呢?正是不少社區的後山,街坊自行活化的休憩地的公園,當政府搶奪綠化帶,興建住宅,議題跟不是住在當區的市民而言,彷彿很遙遠。走上深水埗的主教山,接近一公畝的面積的山頭,滿布自製的健身器具,附近老人家、新移民小朋友和劏房居民的天堂。參加者也會明白綠化帶在身邊,了解保護綠化帶的必要。

文青融入社區

如何吸引文青融入社區呢?賦予市集在買賣外另一層意義。社區營造除了歷史和地方,也講產業,為街坊帶來新生活,利用社區手作和創意,給遊人帶來驚喜和另類的生活。文青在社區土壤創作,承傳老手藝,深水埗的布疋,觀塘的鐵匠,社區是寶,在乎如何發掘。街坊也藉導賞,手藝,改善生活,達致雙贏。

社區產業,香港成功案例很少,文化藝術凝聚社區,但難變成生計,結合文青與街坊市集會是新路向,成敗難料。早前,女工會和活在觀塘在社區組織義工,用回收食用油做上一萬塊手工環保「番梘」,再送給受重建影響的小販給顧客作贈品,希望改善小販生意。藉此計劃,促成文青手藝回到社區,讓街坊得益,效果拭目以待。

原文刊於26-10-2015,《信報》文化論政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