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姊姊讀著王岫的<愛上圖書館>, 從這位被譽為台灣「桂冠圖書館員」所寫的關於書的書中, 有這麼一個關於保留燈塔的故事。
閱畢, 令我們無法不從當中思考, 文學於社會運動的功能中, 可以擔當的角色, 更可見的是如何衡量「保育價值」。
我很希望可以保留原文原汁原味, 不過礙於版權, 故還是作了小改動。
<紅色小燈塔的出版傳奇>(摘自王岫著, <愛上圖書館>, 九歌出版社有限公司, rephrased by Megcat)
今年九月十七日, 紐約市福特華盛頓公園邊, 跨越赫德遜河的喬治華盛頓大橋下的「紅色小燈塔」,在熄燈半世紀之後終於又重新閃爍光芒了。這座建於一九二一年, 正式的名字是「傑佛瑞岬角燈塔」的小燈塔能夠保存下來, 還得歸功於一本出版於一九四二年的兒童故事書〈小紅燈塔和大灰橋〉(The Little Red Lighthouse and the Great Gray Bridge); 而這本童書, 今年也恰逢印行六十週年, 出版社哈寇特公司(Harcourt Company)特別依據原書版本、形式, 甚至於內頁的圖畫, 都重新復古, 印行所謂的六十週年紀念版, 以緬懷這段文學作品拯救史蹟的故事。
早在一八八九年, 喬治華盛頓大橋下就豎立了兩座能點燃煤氣燈火的標椿, 以指引來往赫德遜河的船隻; 後來河上船運日漸繁忙, 一九二一年, 遂蓋了一座深紅色的小燈塔, 這座燈塔每三秒閃爍一秒鐘的燈光, 讓河上船隻能辯別方位; 燈塔並裝有霧鐘, 當有大霧時, 每十五秒即會敲響一次, 對船隻警示。
一九三二年時, 由於車輛不斷增多, 紐約市和對岸的紐澤西州交通已面臨瓶頸, 因此, 市政府在燈塔旁興建了喬治華盛頓大橋。這座當時全世界最長的車行吊橋一建好, 傑佛遜岬角燈塔在它的龐大身影下, 立即顯得渺小, 連發射的燈光都幾乎被灰色的橋身擋住大半。燈塔的功能不再, 管轄大橋和燈塔的海岸防衛隊便熄掉了燈塔的燈光, 一度還決定在一九五一年時拆除並予拍賣。
還好, 這其間〈小紅燈塔和大灰橋〉一書出版, 挽救了這座燈塔的命運。
這本書的作者史薇芙特(Hidegard H.Swift) 和繪圖者華德(Lyad Ward)都是著名的兒童讀物紐伯瑞獎和凱迪克獎的常客。而史薇芙特就住在當地的河岸大道, 離大橋和燈塔不遠。
有一天他們全家開車經過大橋, 她的兒子突然指著燈塔傷心地說:「小紅燈塔好可憐呢! 在大橋的影子下顯得好小好小!」這話引發史薇芙特寫了〈小紅燈塔和大灰橋〉一書, 她在書裡敘述小紅燈塔的功勞, 並告訴小朋友這個世界即使有大事物或大人物, 但小事物和小人物也有他們應有的位置和重要性。而繪圖者華德, 為了能生動畫出小燈塔的神采, 常躲著憲警在河岸附近畫燈塔各個角度的風貌。
這本書於一九四二年由哈寂特公司出版, 印行後大受小讀者們歡迎, 賣了四十萬冊, 從此這座燈塔就被稱為「小紅燈塔」, 而成人讀書則紛紛投書到<紐約時報>等媒體, 強烈反對燈塔的拆除與拍賣。輿情的反應, 終於迫使防衛隊於戰後將燈塔交給紐約市公園管理局處理, 這才拯救了小紅燈塔被拆除掉的命運。
在一九七九年, 公園管理局更將小紅燈塔提報為國家史蹟, 市政府也花費一百四十萬美元加以整修; 一九九一年, 小紅燈塔被規畫為紐約市的城市地標之一; 一九九六年, 並列入歷史建築信託管理對象。
燈塔雖然保留下來了, 但燈光卻因為零件已不復生產而無法恢復, 直到去年, 小紅燈塔的光芒才又重新照耀在赫德遜河上, 燈光的動力來源也已由電力取代一九二0年代的瓦斯, 但它依然維持著當年每三秒亮一秒的節奏。
巧合的是, 哈寇特公司新產品部門主管布嘉德(Anna Maris Burgard)在公司檔案室中看到了這本令她欣喜的<小紅燈塔和大灰橋>, 雖然她已不了解這本書在一九四二年造成的轟動背景, 但她仍以編輯的專業直覺, 向公司爭取在這本書即將屆滿六十歲之際, 重新以原貌再度印行。於是, 哈寂特公司決定重新製作原板所用的鉛字字體和封面, 完完整整地將這本書復古印出, 所以這已不是影印本, 而是復古版了, 這本書在今年秋季出版, 即是所謂的六十週年紀念版。
九月二十一日, 哈寇特公司贊助市政府在福特華盛頓公園舉辦了第十屆小紅燈塔節慶的主要活動。重新閃耀燈光的小紅燈塔和復古重現的<小紅燈塔和大灰橋>六十週年的紀念版, 都是活動中備受談論的主角。一部兒童文學作品能讓一座燈塔成為不朽的歷史建築, 這個故事更可以啟發大眾體認文學也可以凝聚強大的社會力量。
---二00二年十二月十五日<中國時報．開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