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專科專教」已經是上一個十年的教育政策,後來發現提到中史科之時,還是有意見重提「專科專教」作為提高中史科教學水準的論點。「專科專教」的內涵就如字面所指,一個學科由專攻該科的老師任教,以增加該學科的學術含量。過去有人指出,「專科專教」有礙老師與同學建立親密關係,在小學時期應參考西方國家「一班一老師」的方向,以助同學多方面發展。
但我更想集中以未來教育工作者的責任來討論「專科專教」的問題,更希望直指香港教育制度流弊以突顯「專科專教」的抱殘守缺。但,與其說是針對「專科專教」,倒不如說是借打「專科專教」這個稻草人,來突出一種對教育工作者未來形態的想像。誠實一點比較好,便於討論,否則就可能跌入「專科專教的成效」這類我想逃逸的討論中。
在亞太民主教育年會(APDEC)中認識一些來自日本、韓國的「Free School」朋友,「Free School」當中的「Free」除了意指同學在校內較自由外,更多是想指向課程上的「Free」,即沒有固定課程的學校。跟身邊友好提到這些學校的時候,有些人好生羨慕,但更多的是教育界的同工問:「咁老師要教咩呀」。我覺得這個問題引起了兩個討論,一個是「老師」的「職責」,一個是「學校」的「課程」。
按我們一般對「老師」的理解(不用「傳統」了,這個詞實在空泛,尤其在教育制度內),老師總是有一門學科需要教授,小學時的中英數常音樂美術,到中學的中英數通歷史體育物理化學等,中小學課程就是在各個學科的課程拼湊而成。而每個課程間,說是環環緊扣,實際是一個牢固的學習過程。以往在學習特殊學習支援等相關知識時,以為「調適」是一種拆牆鬆綁的出路,但「調適」也是在這制度下少修少補的辦法,而非改善教育制度牢固問題的方法。
「Free School」的學習模式,是完全的學生主導,部分「Free School」會定期提供如閱讀堂、旅行日等活動,而更多時間是同學自主探索想做的事。舉兩個具體例子,我在日本參觀了一所名「Cosmo」的Free School(附圖就是Cosmo的外貌),他們的同學剛完成了韓國學種米的旅程,當中的活動和旅費由學生包辦,學校的職員(似乎較少聽到他們叫老師)協助,更有同學為此用一年時間學懂了韓語。聽起來好像是大學生的遊學團,但Cosmo這個遊學團,卻是由一班13-15歲的少年籌備,也是在籌備當中學會不同的知識。而韓國的「Gandhi Free School」,去年有同學希望在校內養豬,過去一年那位同學就在研究校內養豬的可行性,比如豬的活動範圍大小、開支、人手等,接下來就在校內進行遊說過程,這位同學,也不過是16歲。
Free School的學習似乎要求教育工作者要周身刀,且最好張張利,但事實並非如此。Free School中的教員當然有自己專長的學科,但更著重是如何在同學提出各種疑問及期望時與其共同解困,而非作為知識傳播的角色存在。在Free School當中,不同教員的個人風格會影響同學的成長,比如從甚麼視野看世界,分析世界的框架如何。而在日常當中,教育工作者有更充裕的時間與同學相處,了解其習性,真的做到「因材施教」,只是教的並非教員本身有多豐富的知識,而是同學如何面對困難和學習的方法。
Free School在日韓兩地都有不同的社會環境催生,略略提及的例子並非想一刀切就覺得Free School多麼好,而是想借Free School的運作了解其背後的因素,以帶動香港有關教育及學習模式的討論。不諱言,有人認為Free School的成功是一種湊巧,我並不完全反對這說法,學校不可能全部都是Free School的學習模式,但比起當下香港教育制度的牢固,Free School正是一個讓我們反省學習、教育工作者角色、教學等議題的窗口。提出「Free School」,是期望在思考多元學習模式下提供佐證,我並非說百分百倒模就可以在港落實,但更不想因香港的社會環境就完全抹煞更多可能。
過去提倡的「專科專教」,固然是在「教師專業」及提升學生學習成效的前提下催生,但同時也造成教師過去以學科劃分。而且高度劃分及量化成效的知識教育下,學科本來應有的整全想法及背後理念都變得淺薄,跨學科也變得說易行難。不囿於「專科」的思維下,才能把一個教師從劃地為牢的學科分類中解放,也不會因學科分類窒礙同學自由且步伐各異的學習模式。未來的教育工作者,前提可能並非是個別的專門知識及教學技巧有多純熟,而是在陪同同學成長,包括個人及集體生活層面的態度與技能,才能令下一代在當下因盲目追求成效及科技造成的藩籬中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