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民建聯成員周浩鼎撰寫一篇叫〈2047後的香港〉的文章(《明報》,8月20日),藉着探討近日學者與學生團體的「二次前途」議題,表態支持在2047後延續一國兩制;這個看似正面回應學生團體的舉動,推論過程中卻迴避過去18年北京干預香港的景况,僅僅將一國兩制18年的實踐輕描淡寫為「碰上不少挑戰」,除了以此佐證延續一國兩制,更借題發揮,要香港的泛民主派及民間聲音,不應在「二次前途」問題上和北京「搞鬥爭」。
但究竟事實是香港井水犯河水,抑或是北京大石壓死蟹?相信明眼人都會清楚知道是後者。是香港的普選目標被北京用8.31框架掉包,是香港的高度自治被北京用中聯辦插手來造假。過去18年的發展,是香港事務被北京干預,而不是大陸事務被香港干預。
但周浩鼎卻以威逼利誘作為手段,去推銷他的「香港投降論」。威逼在於,將北京在政治、社會介入香港造成的矛盾,轉為是香港人的責任,進而狡辯香港人要是據理力爭,將會令「一國一制」愈加強化;又說中國大陸如果對香港的依賴會進一步減少,北京將會因成本高於益處,而放棄一國兩制。而利誘在於叫香港人屈服於與大陸的生計與經濟關係,而放棄貫徹高度自治的信約。
2047前事實——北京破壞一國兩制在先
按照上述邏輯底下的一國兩制,建基的不是尊重,而是利用,只要成本大於益處,北京對香港的承諾就只是「反轉豬肚」;這種一國兩制,建基的不是對等,而是依賴,只要北京一意孤行,連兩地之間的尋常經濟活動也成為打擊手段,迫使香港要「醒醒定定睇北京面色做人」。這是2047前我們希望爭回的一國兩制嗎?這是2047後想永續自治的一國兩制嗎?
如果未到2047年,又或者未實行「一國一制」,對過往18年來一國兩制、高度自治的總結,就只有代表這種「香港投降論」所演繹的「揸頸就命」、代表着北京可以放任如周先生所言般,像小孩一般任意撒野,那麼這個一國兩制模式也實在太脆弱了。
或許這種「香港投降論」版本的一國兩制,只是周浩鼎的推論——某個親北京組織屬下成員的個人見解;但不幸的是,這不單單是周先生的個人見解,更是一國兩制的實際狀况——在城市規劃(邊境空間的開發)、資源分配(傾斜京商勾結財團盟友的制度)、經濟發展(依附大陸的融合方向)上香港不斷失守,產生出的社會問題又拒絕香港人透過民主、自治的政府撥亂反正;而且愈是介入香港事務,香港就愈難伸張高度自治的原則,北京就愈有能肆無忌憚地無視雙方的信約,自把自為地搬動龍門。究竟是誰在香港搞鬥爭搞亂檔,答案明顯是北京。
2047前準備——香港話語權保衛戰
「一國一制」與「一國兩制」, 看上去是2047年後兩條迥異的選擇,但既然一國兩制框架是北京設定的,過去18年的經驗也顯示北京能夠對香港上下其手,正所謂沒有賠本的莊家,北京其實不會介意永續一國兩制,只要這個一國兩制是香港自我審查在先,甘心聽話在後,北京又何嘗不樂意維持香港的典章門面?這只是「一國一制」的溫柔變奏版本而已,根本就不是香港人所需要實踐的自治模式。
2047後延續自治,當然是2047前香港明確爭取的政治目標,諸如最近《香港革新論》的「永續自治」、學生組織提出的「二次前途」都是很值得討論的方向;而兩者分別提出強化民間社會連結和實踐公投,都是合理而應當考慮的手法;但手法以外,也不能迴避處理如何看待北京的問題。如果不能清楚明白北京權欲薰心破壞香港自治的事實,如果不能清楚中港矛盾出現的先天問題是缺乏對等尊重,那延續一國兩制高度自治,也只是北京在2047後,繼續設下一個沒那麼小的籠子而已。
2047前的準備工作,就是要在大籠和小籠以外,清楚地貫徹「自己決定自己命運」的原則,凝聚香港共識。
本文原刊於香港《明報》,感謝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