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展至今,已經有很多人撰寫文章討論。我沒有什麼新論點,但我認為思考這次佔領有一些思考要點與態度與分析其他問題是共通的,可以簡單列舉出來,作日後分析其他事件的參考。
一、相干
有很多人拿浸大學生與警察公開集體講粗口作比較,不無道理。然而,如果我們認為警察有錯,拿浸大學生與他們比較不能讓浸大學生洗脫罪名。比較無不可,但如果要辯護的話要找出相干的理由來。
二、我們應該怎樣抗爭
很多人認為學生的佔領是對應制度問題,如果我們不同意佔領,那麼我們該如何針對制度進行抗爭呢﹖佔領、辱罵等手段在這些抗爭中是否必要呢﹖這些都是不能迴避的問題。不少人批判學生衝動與不懂尊師重道,但批評者鮮有討論不認同制度的學生應該怎樣、可以怎樣。抗爭的智慧可以累積,但前提是在每一次抗爭裡有充份思考與討論。
三、事實
無論如何,我們也要盡量將事情完整地說清楚,包括事件發生的來龍去脈,也要仔細了解發生的背景脈絡。社會太習慣將事情簡化,將複雜的事情簡化為一個吸睛的重點,或者三言兩語加一張改圖,正如本文的標題說「粗口事件」已經是讓討論重心偏離應有的焦點。
就算我們要批評學生講粗口,究竟他們用粗口作助語詞還是用作辱罵、威脅教師﹖兩者的嚴重程度太不同;如果我們批評他們佔領的手段,認為他們危害教師安全,這危害有多大﹖是計劃過的威脅還是在口角中的威脅﹖兩者又是大不同。
談佔領就不能談論這個普通話考試的來龍去脈、是否公平等問題,也不能不了解學生在制度裡有沒有討論校政的空間。如果制度沒有容許學生對不合理的政策表達意見、影響政策,這也是不公平的。
要討論,先要立體將討論的對象好好描述。很多政客的批評流於表面,因為他們將事情平面化。要為學生辯護的話,必需要做得比他們更立體。
四、比例
然而,就算分析的結論是學生有錯,批判與懲罰的力度比例必需恰當。以粗話針對老師是否構成足以停學的處分﹖比例是否恰當﹖這也是不能迴避的問題。分析的方法可以從研究大學政策開始了解罰則及程序,也可以將這些罰則放在社會的整體脈絡中來評定鬆緊。將這事件與林鄭月娥對鄭若驊的態度作比較,又或者與外國大學的相近事例比較,就是這一類方法。
事情不只「對/錯」一個層面,也有「輕/重」的一面。
五、意圖
近年很多討論公民抗命的意圖是否良好與後果要掛鉤,意圖的確是重要考量。正如有立法會議員、律師等接受鄭若驊「太忙」的解釋,其實是基於對她沒有故意犯法的意圖作判斷。學生的抗爭也許有少量自身利益的成份,但也無可否認有為學生發聲的良好意圖,但大部份批判者沒有考慮這部份。
六、包容
特首說要包容鄭若驊,但為何我們要包容一個位高權重、有錢有專業知識又不是由民主制度推舉的官員呢﹖亦如警察,為何我們要包容負責維持治安的公僕公開講有威脅意味的粗口﹖我們一向對官員有較高的道德要求(因此才有品格審查),也對警察的言行有高標準的要求,因為他們手執公權力,也要成為社會的榜樣,可謂最不應該包容的一群。包容需要理由,而我會選擇包容學生,尤其是抱有良好意圖的學生。學生就是會犯錯,也會拿不好尺度,但教育就是要包容他們的不成熟,並同時認同及鼓勵他們的良好動機,讓他們成長。要包容,也要將額度留給有熱誠的學生,而不是高官與警察。
七、說服
很多事情我們會想當然地認為合理,但其實很多地方也需要更多思考與解釋—為什麼要考好普通話才能畢業?外國學生又可以豁免﹖大學有責任回答這基本的問題,給學生一個有說服力的答案,而不是高高在上的說了算。如果大學是一個講道理的地方,就不應該是只由學校、老師對學生講道理,而是讓大學成為一個可以互相說服的教育場所。
八、尊師重道
為何要尊師﹖重道的「道」是什麼﹖這些都是很多人想當然的想法。然而,老師又應否尊重學生呢﹖相信沒有老師會說不應該。說到底,我們應該互相尊重—如果我們認同尊師重道,那麼我們就是相信老師不單是打工,而擁有授業解惑的偉大抱負;如果關鍵是抱負,那麼浸大也應該尊重有抱負的學生。互相尊重,才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