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普選,聽過有不少朋友認為,單是立法會和特首雙普選並不足夠,甚至不是民主最有意義的地方,以至投票就是把自己自主的權力送了給所謂的「民意代表」,這些說法都值得討論。
然而,雙普選是單薄和偏頗的民主觀都好,先不論政制民主與基層民主社區民主教育民主性別民主大氣電波民主是否互相排斥(阿伍florence的老人權益中心今天不正是帶隊嗎?),關鍵不是一直都在阿公不放權嗎?這亦不是一炮過的運給一炮的打暈,而是多少簡單善良的人追逐了二十年的夢想。二十年,由倫敦政府還是暫時主子,到回歸聲稱港人治港後才以兩次釋法告訴香港人北京才是至高無上,難道這不足夠成為表態的理由。
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人人在談的普選問題,我看到的總是悲情和歷史:民主運動總算香港在買樓運動和炒股運動外,最前仆後繼萬人空巷的社會和運動,但狹義算都二十年罷,香港民主運動怎麼最後落得如甚麼都沒有發生?香港人你們知羞嗎?
星期天到維園,在步向草地的途上,聽到身後兩阿伯對話。阿伯甲:今天出黎行,真係為左下一代的,唔行真係對佢地唔住。阿伯乙:點止下一代,上面果啲呢…(其實我唔明白甚麼是上面果啲,並在一輪嘈雜的環境中,只聽見:)阿伯甲:咁又係呀,話晒都死左咁多人。
幻覺原來不止我有,也許這根本就不是幻覺,多立體的民主運動觀。有緣起有承接有寄望,說八九民運啟迪了一代(不以年齡劃)的香港人。而民主運動亦不止是價值追求,卻把不同年紀的人的命運和責任都綑綁起,就當我是忽然民主吧。這些有條理的分析,其實都並不是我想說的。
在維園裡,在人龍上,見得最多都是四五十開外的哥哥姐姐,看著他她們呆頭呆腦的舉起v字手勢,唱著猜想用來吸引「年輕人」的爛曲《we are ready》,怎會不百感交雜。民主棒有沒人接,當然是民主運動日後有沒人接班的問題,然而民主運動的接班,又關乎給民主派打了回來(但絲毫對現行權力結構沒壓力)的各式各樣建制位置如何分配的問題。對那班四五十開外的人來說,二十年來的夢想如何著陸才是真正的問題。
說無奈都得講資格,無奈中的無奈。讀阿本的文章,知道台灣人用了十多年時間,證明反對黨上台是會像普通人中六合彩般承受不了而一夜發瘋。這種無奈無疑沉重至極,而香港甚至未能考進體驗這種無奈的訓練班。
連牛頭角順嫂都知道二零一二沒機會選甚麼的今天,兩萬人其實已足夠魔幻。你說香港人一向勢利現實,但卻能出現一場遊行要求一項無法出現的權利。與其說是爭取,不如說是一場告別式,自八九起多少次在大時大節擦身而過的新知舊雨,由頭到尾再把路線走一次,好把陪伴自己半生人的某種卑微得太合理的願望埋葬。當中不知有多少公公婆婆,可能也無興趣看十年後政府又出甚麼怪招了,rip眼不見為乾淨。沒有這班香港人,民主派無法一直佔據他們一干佔矛坑不拉屎的建制位置,特區政府的民主化妝只會像一台觀眾疏落的九流演出,這筆賬上帝都沒資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