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樓是香港物業的高端市場,公屋是低端市場。今天的香港人,兩邊市場都難以踏足,某程度是拜內地移民所賜。
內地富豪、雙非學生、內地大學生,以及每年度畢業後留港的優質內地生,均佔用了高端市場的房屋。來港讀書學生一般家底不錯,有力承接香港物業,雙非家長熱租上水物業,而就讀學士和碩士的內地生則令新界東租盤稀缺,例如30年樓齡的大圍金禧花園,實用呎租已搶至高達44元水平。這些赴港讀書的內地大學生,由2003年的1,600人,急增至2014年的19,606人。至於畢業留港的,單是2014年便有9,714人,十年累積數字亦不容小覷。
這些均導致私樓僧多粥少,新盤開售更往往錄得大量超額認購,連山遙水遠的尚築也賣個滿堂紅。老實說,對於離鄉背井、本來可能家住農村的內地生來說,他們不可能嫌遠,也不可能嫌天水圍和洪水橋「落後」,那只是我們嬌生慣養而已。
而每年50,000名主要以家庭團聚為由的新移民,則進佔低端市場,令輪候隊伍越來越長,由2014年9月的26.3萬個個案,進一步增至2015年5月的27.5萬。影子長策會更曾推算,由於每年公屋均供不應求,剩餘未能配置公屋的個案也就越來越多,到2023/24年度輪候個案更會累積至40萬個以上。
龐大需求源源不絕,遠超供應所能承載,因此不管息口或熱錢走勢,我們都得承認香港注定有房屋不足之大患,那就必定有大批人沒有屋住,而且人數越來越多──當然這說法有點誇張,他們並非無家可歸,只是無力成家立室而已。
高端市場是價高者得的遊戲,而低端巿場則是只限窮人的平台。隨著陸人湧港,私樓越來越貴,公屋的入息要求則越來越緊。香港人如要在數量有限的房屋裡找到一個容身之所,他也必須向兩極化發展,要麼令自己極富,要麼令自己夠窮。這令我想起6月6日《Economist》的一篇文章,指出貧富懸殊嚴重的一個原因,是富人傾向與富人結婚,窮人又多與同類連理,也就成立了極富或極貧家庭。假如窮人多與富人成親,或許可縮窄貧富差(當然有一問題,就是窮人遠遠多於富人,所以「港女吊金龜」或「港男覓千金」均如大海撈針)。
可是這個道理在香港並不適用。富人與窮人結婚,極可能「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其富未至於私樓之列,其窮又未達公屋水平。在香港要覓個蝸居,須維持「富與富」及「窮與窮」的組合,才能馬到功成,縱然那只會鞏固香港的堅尼系數。假如你犯上「稍富加窮人」這個致命傷,那可不是不去日本或不看電影所能彌補的。
有人指供應不足只是假象,因香港仍有高爾夫球場或棕土可以發展,那將能滿足來自大陸的大量需求。可是我並不看好,粉嶺高球場和洪水橋一帶棕土均已納入發展局的研究計劃當中,如環保觸覺譚凱邦所言,在此以後,香港實在已沒有多少可供發展的大片土地,去滿足新需要。
假如我們不想坐以待斃,就只有兩個基本選擇。首先是減少需求,例如冒失去國際都會地位風險,拒納優才,又或收斂大愛精神,拒絕家庭團聚的申請。否則就是增加供應,也就是利用綠化地帶、郊野公園以至填海。我們到底想容納更多大陸人,還是想保留香港的自然環境?假如我們不肯取捨,兩路不進,那就只有接受香港大量年青一代,均只能當無殼蝸牛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