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乙錚在《信報》〈「袋住先」的國際標準就是「袋一世」〉道出殘酷現實:選舉專制(electoral authoritarianism)「幾十年來體制不曾朝民主選舉優化」。事實上這種體制,中共——建制派回歸以來已經發展成熟,有系統的社團、同鄉會、來港人士選民登記,配合精密配票,泛民早已在立法會連部分直選地區也敗給建制。
不袋假普選 假普選猶在
所以袋不袋住先不過是問題表象,通過政改,固然如林鄭月娥所言已完成《基本法》的「普選」使命,從此袋一世,但即使否決,我們還是無法迴避香港邁向選舉專制的本質。這種分析,彷彿民主倒退已是時勢使然,我們再難改變什麼。香港遲早玩完,這也成為有些溫和派袋住先的論據:「繼續反對還有何用?不如趁還有議價能力和中央和解。」如果專制選舉全是命定之局,或許說法有其道理,但國際抗爭經驗說明,這種殘酷很可能是常態,問題是在野力量如何莊敬自強,在逆境繼續發揮推動民主化的角色。
有人以為只要單靠抗爭,政權就會讓步放權,但很多時民主化的契機,是經過長年獨裁統治後一次管治危機開始。東南亞國家經歷解殖及工業發展,同樣出現很多選舉專制政權,學者William Case透過比較各國處理經濟危機後認為,雖然新加坡、馬來西亞的確能以操控選舉、分配政治精英利益和限制公民權利等手段化險為夷,菲律賓、印尼、泰國卻因處理手段拙劣(clumsy manipulation),諸如無法有效吸納、報酬不同派系精英、獨裁手段乖張使危機惡化,使之成功民主轉型,然而,他指出這些國家的成功有賴強大的反對力量,緬甸同樣處理危機不佳,但因反對力量薄弱,使專制統治延續。
陣地的重要
選舉專制開出的是兩個戰場,反對派既要在局部開放的選舉爭勝,也要憑其實力向政權施壓,於政改角力中爭取成果。所以對民主陣營來說,如何在時機來臨之先積存自身影響力,應是否決政改後最重要的課題。多年以來,我們迷信六成市民在選舉支持民主派候選人,忽視經營群眾的重要,實質力量仍然大有不足。我們可有想過,為什麼我們可以在6440選民的法律界取得立法會議席,卻無法取得9078人的工程界、6291人的飲食界選民支持?當選舉專制成熟,在社區以至不同專業界別掃清民主聲音,我們可以怎樣保住、以至奪回失去的陣地?
回顧整個政改過程,令人扼腕的是,不少人不去審視天朝強國憑什麼賜恩香港,仍花相當心思乞靈於曼德拉式和解,甚至最近仍有消息指溫和泛民密謀上京面聖,完全是本末倒置。個別城邦建國領袖,苦心孤詣挪移政治光譜,以為多了港獨作為政治選擇中共自會退讓,不但離地,一樣無補於事。2003年七一遊行後,天朝可以耗費巨資在港擴大群眾動員能力,佔領過後,社區、各界的陣地爭逐將會更加全面,或許花光心思頂住赤化仍無法違逆時大勢,但還不認清問題本質繼續搞內耗、鬥學聯、垮政黨,坦白說,不見得對局面有絲毫幫助。
作者是南區區議員、民主黨中常委
(原文載於明報,24-4-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