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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會捨棄是最重要的一課

學會捨棄是最重要的一課

目前佔中運動來到了一個樽頸位,似乎出現了進又難以為繼、退又不知所以然的困境。但一味不觀時勢地向前衝,決不是明智有效的公民抗命方法。公民抗命的創始人甘地,就曾在看見他發起的非暴力的不合作運動,在開始演進成暴力行為時──他認為在這樣的處境下讓運動繼續下去,將削減他對非暴力的委身──便毅然放棄該次公民抗命,回退到他的修行院,為未來的改革運動而計劃,思考以更長遠的方法去達到他對於國家「獨立」與真正自由的願景。

如今,我們看見「佔中」運動也面臨類似的困境。「反佔中」人士策動的暴力行為囂張四起,無法無天,縱使佔領人士有著對於非暴力行為的堅守信念,但事態若持續惡化下去,堅守非暴力佔領的示威人士,必然會為了防衛「反佔中」人士的非禮行為、暴力襲擊與不可知的恐怖行動, 變得憤怒與暴躁 ,甚至可能會為了自衛也必須採取有暴力傾向的反抗動作(這必然會被北京黨媒與CCTVB的鏡頭大事宣染抹黑)。以致使以愛與和平的佔中公民抗命運動,逐漸失去其以愛與和平觸動良知與民心的感召力。

是次運動──再拖落去也似乎難以達至任何令港人滿足的目的──但事實上抗爭運動已經完成了其最主要的目的──讓數以十萬計的港人在公民意識上覺醒;讓未覺醒的人見識了一個獨立意志的人與忍氣吞聲的奴隸的分別;讓政府與北京政權意識到人民抗命的意志與公民社會的民間力量;也讓專制政權意識到不公義的政策是不能容易地以欺瞞人民的方式在社會中實行;讓全世界也看到了香港人公民抗命的意志、意願,看到了港人示威遊行的文明、友愛、克制與堅韌;也讓全世界為香港的民主訴求向北京政權施以了某程度的壓力與關注;讓台灣、讓流亡海外的中國人、讓仍在國內監獄的良知犯、讓被軟禁內地的抗爭者們,都感覺到了強力的支持與漫向民主的希望;也讓在國內的堅持翻牆關注香港佔中的人士得到了改變與反抗的鼓勵。

因為,改變已經發生了;但我們也必須有這樣的覺悟:實現社會民主的成果並不在日內、不在星期內、也不在月內;實現民主也許是一年後、十年後、廿年後、甚至是更遙遠的歲月──但一定會到來。因為此刻,數以十萬計的對社會抱有責任感的中學生、大學生、年輕人的心中已埋植下一顆向往民主、自主、自由的種子。而這數以十萬顆希望的種子將在香港的未來長成果實累累的民主大樹,我們期望這棵民主大樹也能使整個國內的高牆下的十三億民眾也嘗到民主、自主、自由的滋味。

但我們必得承認這個現實:即目前佔中的抗爭運動已開始走下坡。加上政府採取放任(市民隨意隨處)佔領、與持久拖下去(使運動對於社會的更多人產生負面影響)的應對策略,民心也開始在選擇性的輿論下轉向。現下作為北京政權傀儡的港政府正狼視眈眈,等待該次運動進入委靡不振的時刻,就會著手以難以估計的方式進行鎮壓;政府必然會秋後算賬,捕捉與囚禁佔中的發起人,和學聯與學民的學生領袖等等。

觀察到如此境況,我個人愚昧地認為──就如甘地在意識到運動已偏離非暴力公民抗命的方向而發展時,果斷放棄運動離去──目前當我們面對在抗爭運動開始走下坡的時刻(無疑我們已取得了運動巨大的成功,創造了公民抗命全新的歷史,而在運動的最高峰時也已為我們製造了日後談判的籌碼),也在它「被有陰謀地徹底改造」以致產生不可想像的負面影響之前,學習捨棄(絕對不是懦弱,而我們也已證明了我們的勇氣與道德良知的力量)、學習堅守低線地談判與妥協,學習為未來的改革運動而細心計劃, 思考以更長遠的方法去達到我們對於民主、自主、自由的願景,是最重要的一課。

原刊於《物品》Stud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