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祈恩
春天教會榮幸邀得曾慶豹教授到來分享台灣「黨國基督徒」的歷史，真的聽出耳油，主持Frankie禁不住驚嘆：假如小時候可以這樣聽歷史，肯定會愛上歷史科！
曾教授一開始便說，台灣和香港之間的教會要多交流，現在的情況是太少了，因為我們都面對同一個因素：中國因素。
曾教授和我們分享的，是他的新書《約瑟和他的兄弟們：護教反共、黨國基督徒與臺灣基要派的形成》，也是台灣教會史中很重要的一段血淚史。眾所週知，國民黨在中國大陸連番戰敗後，退到台灣，之後就開始持續的白色恐怖統治，疑神疑鬼誰是共匪、共產黨的間諜；而往往這種國家級疑心，常常演化成打壓異己，又或者牽連無辜的人。相信最近有看過韓國電影《1987：逆權公民》的朋友，就不會對這種打壓感到陌生，曾幾何時南韓也標籤異己或無辜之人為北韓共產黨員，極刑逼供甚至殺害之。
就在這樣的白色恐怖下，有一位約瑟，就被他的兄弟們出賣了，甚至不只一次。
台灣長老教會被賣
說故事要回到1965年。那年是宣教士來台灣一百週年，長老教會邀請友好宗派聖公會、衛理會、信義會，一起辦聯合「生日會」慶祝基督教在台一百年，並且打算一起加入世界教會議會（World Council of Churches, WCC），作合一的見證。其時國民黨十分不悅WCC，只因在國民黨眼中，WCC乃支持拉丁美洲解放神學的外國勢力，而且WCC還支持中共加入聯合國，真的嘩嘩嘩不得了。於是在台灣政府強力干預下，那些教會又辦「護教反共特別崇拜」，又有「亞洲基督教護教反共會議」，又有「世界基督教護教反共聯合會」。在這樣的壓力下，長老教會只好退出WCC，甚至要在教會內設立「反共推行委員會」以表清白，更難受的是崇拜講壇也要請人來講反共護教的訊息；其他宗派紛紛退出，只剩下長老教會自己辦百週年慶典了。
第二次出賣，就是在中美公佈快要建交，台灣地位深受打擊之際，本來幾大宗派連同天主教，打算出一份聯合宣言，誓言台灣命運不是任人擺佈的，我們要自強云云，以回應時代的呼聲，但是最後又是剩下長老教會自己出宣言（台灣基督長老教會人權宣言，見此）。
一方面受國民黨打壓，另一方面被其他宗派疏遠，漸漸造成了長老教會一枝獨秀地支持台獨的局面，直到今天。
分享到最後，曾教授表示，他這樣仔細研究這段歷史，是兩邊不討好的。出賣的一方固然不想回顧，被傷害的一方也寧願忘記這段歷史。然而時代也已改變，曾教授呼籲一場宗派之間的修和，彼此認罪和寬恕。小記則認為需要認真吸取歷史教訓，合一回應時代的呼喚，才能共建天國在人間。
反港獨愛國護教委員會？？？
都說聽出耳油，接近二小時的分享，再加上半小時的答問，大合照後仍依依不捨地繼續與曾教授討論，或許大家隱約感到這段歷史能給香港一些啟示。
早前戴耀廷教授被政府、親共傳媒、親共議員和組織連番聲討，指戴教授在台灣發表港獨言論，台灣會議主辦方迅速公佈錄像，以表示戴教授並無主張港獨。然而事件反映中共將文革式批鬥戰術漸漸應用在香港，再加上DQ議員，以「有可能支持港獨」為由DQ參選人，未來會否人人要表示清白不支持港獨？以港獨為名迫害異見份子和無辜的人？然後基督教內出現「反港獨愛國護教委員會」？崇拜講壇安排地下共產黨員發表反港獨偉論？這是曾教授分享時有提及，台下的我們也聯想到的一點。
另一點是，在這樣的高壓政治下，不拜巴力又如何生存？曾慶豹教授為我們介紹了一位人物：周聯華牧師。據曾教授的研究指出，總統府簽條上已明確表示周聯華牧師「有部份親共而非親共組織」，此罪名已足夠讓周牧師被關在火燒島。周牧師也擔憂得，不敢說自己翻譯了田立克的書(田立克是支持社會主義的神學家)，說自己是註解者而非翻譯者。然而，曾教授也指出周牧師最重要的拒絕：就是拒絕做護教反共委員會的主席。周牧師的風骨，也展露於他寫蔣介石的書。蔣介石一死，拍馬屁地歌頌他偉大的人無數，自然也不乏基督教人士，甚或曾經有可能建「聖介石堂」。周牧師自知不可避免要談論蔣介石，結果在他寫的書中，就談一談蔣介石的家居佈置，還有最後要論及蔣介石的神學時，乾脆說自己無法領會其奧秘，原句引用最原汁原味，以避免媚蔣的肉麻。這些機智，實在是專制政權下生存必須，同樣重要的，是有好些重要官員的妻子暗中照顧。
快樂的時光過得快，二個半小時的聚會結束，但願我們能從台灣長老教會在專制政權下生存的歷史得到啟發。
中國因素系列講座商討會活動，除了邀得陳健民教授於4月17日晚來春天教會分享「公民社會與民主化」，還有前任中國維權律師關注組總幹事陳潔文於5月6日下午分享「中國特色人權的內伸與外延」，講座後設商討環節思考未來行動方向，歡迎參加，報名請到：http://bit.ly/2pk5y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