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捐款

政制發展,何去何從?鳥籠民主中的更新之道

從人大釋法否決○七、○八雙普選之後,民主派一直未能在政制發展的參與上尋得共識。有一些意見認為民主派應當繼續堅持雙普選,堅拒參與政府的假咨詢。而另一些人則覺得要寸土必爭,在鳥籠政制中爭取最大的民主空間。在筆者執筆之際,民主派內各成員仍莫衷一是。他們亦因而失去了政制討論的主導權。

  究竟民主派當如何參與政制發展的討論?在障礙重重的政制討論之中,民主派又能否有用武之地?

  杯葛派的最大問題,乃在於他們將普選看得太過重要。無疑普選是民主運動其中一個重要目標,而人大否決雙普選的決定亦令人難以接受。可是民主並不能簡單的與普選劃上等號,沒有雙普選亦不代表民主化的世界末日。從這個角度看,寸土必爭派的看法更為可取。但是筆者卻要問一個問題:究竟我們寸土必爭,是要爭些甚麼?比如有些人建議將直選及功能組別的議席等量地增加。可是這種改變真的能促進香港的民主改革?這些爭取能夠向民主運動的問題對症下藥嗎?

根基不穩的香港民主運動

  來自建制及反動派的逼迫,固然窒息了香港的民主改革。可是香港民主運動遇到的阻力,很多時來自民主派本身。回望近年民主派的風風雨雨,往往會令親者痛、仇者快。民主派給人的印象,乃是一群沒有思考的污合之眾、亦是沉溺在窩裡鬥的一盤散沙。如此差勁的表現,給敵對民主的政客不少攻擊的藉口,亦使香港的民主運動長年處於童年階段。

  究竟我們當如何令民主派重振雄風,令他們能走向成熟之路?曾幾何時,有一些人認為只要促進民主派內部的溝通、令他們團結一致,便能塑造一個強大的民主派。在二○○四年的立法會選舉,一些有心人便積極的從事協調的工作,希望能改善民主派的選舉策略。回顧當年的戰況,這些善意的協調可謂是一敗塗地。

  我們或可將問題歸咎於民主派的各懷鬼胎,然後繼續開出協調民主派的藥方。可是我們不能不問一個問題:團結的基礎在哪裡?民主派的各成員真的有共同的理念嗎?我們可以說對民主的追求就是民主派的最大公因素,但是除去了這個因素後,民主派還剩下了甚麼?沒有理念的民主派成員,只能就著個別事件各自發表目光短淺的評論,像一群沒靈魂的軀體作出無意識的條件反射。這樣的群體能夠團結嗎?即使他們能夠團結,這種團體能有所作為嗎?

  而政治理念是從哪裡來的呢?一套能夠實踐的政治理念,並不可能是一兩個人憑空想像的產物。根據民主國家的經驗,一位出色的政治家背後,都會有一群從事政策研究的團隊。而一套能想選民所想、急選民所急的政策方針,往往能受益於群眾自發的政治參與。民主運動的靈魂,就是它的政治理念;而政治理念的誕生,乃繫於一群從事政策研究的團隊;而這些關鍵的團隊,乃來自大眾、且受教於大眾。民主運動的動力是下而上的,其根基乃在於自發論政的市民大眾。

  而這一點正正就是香港民主運動的痛腳。香港民主派的運作是上而下的,是由少數社運精英發起的寡頭機構。不少民主派政黨以民主為口號,卻以列寧式的手法管理其黨務。香港民主運動的領袖,近十幾年都是那幾張熟悉的臉孔。民主派內的第二梯隊一直都苦無參與的機會。一般大眾的政治參與,更是不成氣候。

亟需爭取政治參與的機會

  為甚麼香港公民社會的政治參與未能成熟?問題在於普羅大眾並沒有參與政治的機會及空間。最終有限的參與空間皆會為少數社運老手所佔據。缺乏大眾支援的政客只能被議會的繁忙工作所搾乾,令他們出現「信息衰竭」的現象。

  偏偏香港的政制未能為大眾參與給予足夠的誘因。參與地區事務乃是大眾參政的踏腳石,可是香港的地區政策仍是由政府說了算。政府在地區事務上的諮詢只能算是門面工夫,地區人士的意見與政府及商界的相比,簡直是微不足道。近日政府冷待利東街居民對重建的建議,正如反映了大眾參政機會的貧乏。

  香港不是有民選的地區議會麼?可是我們不要忘記區議會是一個毫無實權的架構。區議會的意見與普羅大眾相比,亦不算是很有份量。區議會缺乏實權,令不少尊貴的議員淪為提供蛇讌的聯誼大使。而區議員的「政績」,很多時只是為交通燈的綠燈時間延長幾秒。本來兩個市政局能夠為市民提供一個參與市政的機會,亦為各政黨的第二梯隊提供參與及成長的空間。可是政府卻在回歸後殺局,而市政的管理亦改以行政為主導。區議會未能分享到市政局的權力,屹今仍然只是個形同虛設的無兵司令。

  縱然○七、○八雙普選的希望渺茫,可是政制改革仍未完全陷於絕望。縱然我們未能爭取到政制完全民主化,我們亦應該爭取大眾參與地區事務的空間。從長遠的角度看,地區政策的改革看似微少,卻能為香港民主運動及政黨政治的健康成長提供肥沃的土壤。短期內香港政制將不可能民主化,香港民主運動的鬥爭亦應當由行動戰轉為陣地戰,利用大眾的政治參與建立香港民主發展的新基礎。


《時代論壇》第九四一期.二OO五年九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