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想寫寫我與菜園村的情緣,諸多藉口下久未動筆,直到近來傳出菜園村的搬村計劃面臨「拋描」的困局,擔憂的情緒逐漸浮現,不禁重溫與菜園村一起抗爭的那段歲月。
我不是菜園村關注組及支援組的成員,也不是大專生的支援小組,簡單點來說,其實我不算是保衛菜園村中堅分子,然而,這條小小村落帶給我的影響,卻是未曾想過的那麼深遠。
第一次聽到「菜園村」,是在去年的鏗鏘集,但那時沒有多大感覺,只覺得既然村民不想走,為何政府一定要逼遷?然後,在報紙專欄看到一點關於菜園村的描述。再然後,是在中大學生報的六四特刊中看到菜園村的消息,開始在網絡上搜尋菜園村的資料來看,加入了菜園村在facebook的群組。
第一次到菜園村,在去年七月的導賞團。那次導賞,因那時我是明報校園記者,打算找稿寫,剛巧又對菜園村一事有興趣,順理成章參加了。導賞完了後我找了菜園村關注組的朱凱迪做訪問,寫了一篇稿投了上校記網頁,後來朱凱迪建議我可另寫一稿放上獨媒,「菜園村導賞團後記」隨之出現。
其實沒有想過會對菜園村的事繼續投入下去的,在導賞團過後雖然也有留意事件,但只僅限於留意的層面而已。
再去菜園村,在去年的十月一日,國慶日。這一天,菜園村舉辦了「用溫柔支持菜園村中秋晚會」,在這小小的村落,沒有熱烈的慶祝氣氛,但卻有著濃濃的文藝氣息,但重要的,是到來的大家,也希望不遷不拆菜園村,來這裡感受村民的心聲。那一個國慶日,帶著平凡中的不平凡。
同一個月內,再去千人合照怒撐菜園村,同行的友人看完胡士托風波不久,他說,這情景與影畫中的感覺是那麼的相似。那一天,也是趁著早上溫習完才趕過去,要預備高考了,曾告訴自己,要把時間放回學業上,不要再理會太多。但,千人合照後的那星期,又去了城市論壇「高鐵上馬新願景 經濟效益可提升」聲援菜園村。
後來,十一月,有朋友說想進村走走,反正我也想再次遊走菜園村,便去了。這次沒有跟隨導賞團,但卻又另一番感覺與回憶。細看那次導賞忽略的,又亂闖進廢車場。其實那天打算下午跟村民一起去記招的,但得到村民禮叔(菜園村梁朝偉啊!)的招待,與這老人聊天,一談便是三小時。後來,把禮叔的故事整理,寫了一篇文章,他的故事,令我感唏噓,只因少年時家園曾因共產黨而被毀,晚年家園又因建高鐵而被政府逼遷。同月,參與了反高鐵.停撥款大遊行。
十二月初,立法會財委會工務小組進行撥款會議,剛巧那天不用上學,第一次「圍立法會」,雖然那天只有百多人,更被警方警告「非法集會」,應該是生平第一次面臨被檢控,但與一眾關心社會的年青人、支援者、村民走在一起,那一刻感到即使被起訴也不害怕。
其後看了《鐵怒沿線》這記錄菜園村的紀錄片,看到高婆婆(高春香的媽媽)平淡的農村生活,不想搬遷,這裡有她種植的果樹與菜田,這裡是她的根。撥款通過後數天,去了一次村民大會,明哥(盧明光)知道我們還未吃晚飯,立刻致電給村長珍著她盛幾個飯盒出來菜站給我們,吃著村長珍的飯菜,心很暖,她更盛了一壺湯出來給我們。開完會,村民煲了糖水給大家分享,更替葉寶琳及小玉(菜園村支援組成員)慶祝生日,我這不速之客也沾了一點溫暖的感覺。即使小組的撥款通過了,但村民那種沒有怨天怨地反而更積極爭取不遷不拆的態度,使我動容。
到了十二月十八日,立法會財委會進行撥款會議,反高鐵大聯盟動員「包圍立法會」,其實心中打了輸數,但當得知會議押後至一月的時候,那心情難以形容,暗暗舒了一小口氣,起碼,也讓村民過了冬至才算。聖誕節那個假期,到菜園村吃盤菜宴,第一次聽到游伯唱「一見你就笑」,把大家都逗樂了。
一月一元旦大遊行,菜園村村民也有出席,那一天我便跟著菜園村一起走,認識了游伯,跟他聊天,他告訴我他的故事。月初,去了高鐵苦主的小型遊行,完了後進菜園村,那天有「藝游綠色菜園文化週」,由一些藝術工作者發起,晚上更有屯門自然協會婦女煮晚餐給我們享用。
一月八,再次到立法會參與反高鐵集會,那天一放學便去,走到菜園村的攤檔,看著菜園村的女人們在忙著弄食物,禮叔看見我,噓寒問暖一番,又叫我吃湯圓。這樣的嘉年華式抗爭,加上八十後的苦行,感染了很多大眾。這天會議再次押後,又是另一次意料之外,完結後,跟很多人也來了一記擁抱。
一月十五,又是放學便到立法會,很多人,跟上星期的情況也相去不遠,只是,這天心情很沉重,因為即使會議再被押後也只押後一天。一月十六,早早便到立法會,與村民在一起收看直播,直到下午苦行上政總,再到晚上靜坐封鎖馬路,那麼的意無反顧。
說實話,在反高鐵的運動中,我的中心點在菜園村,這是帶動我參與整場運動的原動力。當然,其他的因素我也很在意,因為,這其實牽涉香港的未來。在反高鐵期間,聽盡外間甚至友儕間在說菜園村的村民只是貪得無厭要賠償,呼喊不遷不拆只是拿取更高賠償的手段,每當聽見這些言論都很難過,難過在,說這些話的人大多沒有接觸過菜園村村民,但,我已與他們建立了感情。難過在,香港人好像只懂看金錢,把一切只歸疚於賠償金。更甚是,他們自以為把世事看透,所有人最終的目的只為利益。原來不知在那個時候,感情已可被金錢量化。
撥款通過後,我也忙著應付Mock Exam,只在二月時去了菜園村的團年飯及愛你一萬年團拜。然後,真的在心機放回在學業上了,對於開學初時對自己的承諾已消散,但,我不後悔。
終於,高考完了。
去年七一,我跟友人一起遊行,接過菜園村特刊的七一版本。今年七一,轉了角色,幫忙派重建菜園村七一特刊,這天有很多小點滴。
在此記下我所熟識的村民。與菜園村村花婷婷很有緣,見過數次因她的容貌而令我記下了她,後來因一篇我寫菜園村的文章而在web上相遇,她不認識我,但我認得她。直到現在,我倆成了好朋友,只能說,這是緣。菜園村梁朝偉禮叔,每次找他,也會跟他聊很多的東西,這位老人告訴了我很多人生的道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從來都不是我的金科玉律,但禮叔的話,卻令我信服。游伯,自從反高鐵一役後,他開始喚我作游女,待我儼如他的孫女,弄得我甜甜的。村長珍,這廚藝很棒的「媽媽」,很多時菜園村的食物也是她負責大部分,在這場運動中,她多了很多仔仔女女。菜園村的小公主芷欣,是人見人愛的bb,很多人看到她都忍不住來一張合照,這女嬰,由出生便由嬤嬤帶著走上街頭,為家園抗爭,直到現在,已懂得走路了。高婆婆的孫女chimmy,菜園村的第三代,她在對外的宣傳及聯絡做了很多的功夫,chimmy已不在菜園村居住,但看見她盡心盡力為菜園村,為了她婆婆與公公的家,為了她的故鄉,那份堅持,實令我很欣賞她。還有很多很多,容我有機會再一一記下。
因為菜園村,我認識了很多不同的人,經歷了很多我未曾想過的事,與村民建立感情,很多很多的瑣事,構成我對菜園村一點一點的回憶與感情。數月過去,村民在不遷不拆的道路上已作出妥協,只希望能另覓土地重建家園,但政府一而再再而三地趕絕村民,若村民再次走上不遷不拆的舊路,這實是政府一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