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和SCM的同學仔參加同志遊行,由灣仔修頓走到遮打花園,同志們打扮得鮮艷奪目,又碰到不少社運朋友,我們都走得很開心。期間商量不如順道看看倒曾的情況,我們三個女仔都不懂得如何走到禮賓府,打算向途人打探。由於是響應facebook的號召,不知道其他參加者是誰,也預計不到場面如何,我著同學們加倍小心,萬一被警察制服或抬走不要反抗,免得被控襲警,這個年頭警察專門用這樣的手法對付我們這些平民百姓。
我們一離開遮打花園,看到雷曼毒債的受害者遊行,便跟著他們。可是他們的目的地是政府總部而不是禮賓府。我們問在場的警員如何去禮賓府,有個女警支吾以對,不知道是不想告訴我們,還是真的不懂得。後來女警問一個男警員,他教我們離開大教堂後往上走,到上亞厘畢道就是禮賓府。
走到大路(回家看看地圖應該是花園道),我們看到有參加了同志遊行的朋友約十人,在馬路口被截停了,警方已封鎖上山的行人道。幾個男子在前頭和警方擾攘,說警察為何有權阻止人走路,一名男子不服打算從馬路上山,立即被三位警員伸手擋住。我感到很奇怪,距離禮賓府還有一段路程(後來知道至少有三個路口之遙),為什麼封路範圍那麼廣闊?如果路人是想去動植物公園呢?為何警察有權阻止市民使用普通一條街?
我們見前無去路,就走到對面行人道試試。第二個奇怪位是「選擇性阻止」。上山至紅綠燈馬路口,看到一位中年婦人被三名女警阻止前進,那個中年婦人憤怒地對著電話說:「警察不准我過馬路呀,為什麼不准呀,我又沒有做什麼,我四十幾歲啦!」我們三個「女仔」互望了一望,便自自然然裝著「正常」過馬路,又過了一關。
如是者過了兩關。之後一段行人道口都有鐵馬橫放著,警員只讓出狹窄缺口讓行人通過,我們三個「正常人」無遇到阻撓,直到上亞厘畢道轉入禮賓府的彎位。那裏有警員把守,而那鐵馬把行人道都封死了。我們嘗試行近警員,試圖闖關,警員問我們去哪裏,身旁的同學答去動植物公園,警員指示我們應回頭走另一邊。我們順應他的指示走到禮賓府和動植物公園之間的馬路邊上,不知如何是好。正好碰到藹雲,她也在等待時機,並說可能要乘的士來才有機會到禮賓府正門。
那時我們看到一名男子走在馬路上前往禮賓府,幾名警員上前阻截,藹雲在我身旁說「好野喎」,讚賞他突破了關卡。後來再有十幾人走上來,馬路上幾名站崗的警員立時趨前「協助」他們。當我正留意門前的活動,回過頭來,藹雲已身在對面馬路。我們立刻一個箭步跟上,有個警員看到我們危險過馬路(天橋出口),便截停車輛並說「小姐,小心點,這裏不能橫過馬路的」。我心想不是你們封路,我要這樣過馬路嗎?
終於到達禮賓府門口。令我詫異的是竟然只有數名示威者能成功到達禮賓府,他們被約十幾廿名記者重重圍繞,外圍再有十幾二十名警員。示威者叫喊「曾蔭權下台」、「警權過大可恥」和「施政報告不理人民死活」等口號,那一大群記者同時瘋狂拍照,後來也有持攝錄機者加入拍攝。
我們三個看了一會,一群警員圍繞我們,「強力勸諭」我們走開,甚至打開鐵馬,讓我們坐在行人道一旁。跟我們一起的還有一名女子,她說自己的朋友都沒辦法上來。我看著門前的示威者大叫口號,又看著那些記者和警員,心想:「我要不要過去跟他們一起叫口號呢?」心裏掙扎,這不是我原初想像的情況,如果有多點人,或者我相熟的朋友都在,我會比較放膽去叫口號,但現在那個重重圍圈已形成,我一開聲就會成為核心份子,弄不好會被警方針對,甚至會被抬走被起訴。可是他們所叫喊的,不正正也是我的訴求嗎?「施政報告惡劣不堪」、「曾蔭權應該下台」、「曾蔭權管治下貧富懸殊越加嚴重」…剛才警察重重封鎖和選擇性阻截,亦反映這個政府小器到爆,完全沒有溝通和接納異見的誠意。
更有可能的是政府已怯懦至極。我後來知道那裡所有示威者加起來不過區區百來人,即或全部走到禮賓府門口紥營,需要待半夜或黎明前再驅散,在如此警力下,也是舉手之勞,實在無需如此惶恐。很可能曾蔭權實在很清楚自己作惡有多大多深,整個特區政府誠信弱不禁風,才會調動如斯警力重重設障,而且封鎖範圍廣至纜車站附近,為免阻礙途人使用道路又只能選擇性地阻截疑似示威者。不禁慨嘆政府不運用資源好好造福人群,卻用來系統地消音滅聲。
然而因為警方如此的層層部署,真的大大減低我們的示威能量。第一是選擇性阻截,早前只有幾個人可以到禮賓府正門,後來到達的更只有我們幾個年青女性。第二是用強大警力重重設障,暗渡陳倉的過程令我們心驚膽跳,幸好最後一關有先行的藹雲壯膽,與一行十幾名記者分散警力。Facebook的網上聚集固然有其優勝的地方,但大家都只是知道在目的地聚集,卻沒有想過連目的地也到不了的時候如何是好。同時參加者分散甚至互不認識,「散兵游勇」沒有周詳計劃,遇到「有組織及嚴重」敵視群眾的國家機器,Facebook族一時的確難以招架。
我們既沒有喊口號,坐著又不知道幹什麼,同學提議離去。可是連我們離去下山也給警員問三問四,麻煩到極。離去時發現動植物公園的行人道上站著一群約二十幾人,跟朋友通電後知道都是想去禮賓府倒曾的後來者,他們被警員重重包圍。後來又知道有一批約幾十名示威者在禮賓府的另一邊,原來倒曾的人都被打散成幾堆。
回家後跟弟妹們說起今天的事,妹妹說明報有訪問今次倒曾行動的發起人阿Bill,訴說他的遭遇。阿Bill原本是在內地當電工隊長的,月入二萬,金融海嘯被解僱後回港找不到穩定工作,因為全行都變了外判,生活逼人令阿Bill走上遊行示威之路。聽罷他的故事,心裏感觸良多。期望下次我能夠有足夠的勇氣,並與SCM的學生和那個同樣落單的女子,一起找到那個圈中間的「阿Bill」,大喊「曾蔭權下台」,還我公平公義、第四代能夠有尊嚴地過活的香港。
短片為編輯所加。